晚上八点,温亭熄了办公间的灯最后一个离开,经过走廊时仍看到季之木的办公室亮着灯,他停下脚步,手指触上磨砂玻璃质感的门,沉默了半分钟,终究没有敲开。
从公司出来后,温亭还暂时不想回家,他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想找个地方捋一捋当下的情况,一抬眼看到“飞越时间”还没打烊,便推开玻璃门寻到一个靠墙的角落闷头坐着。
“温亭?”黄燊在吧台处擦着桌子,朝他打招呼,“喝点什么?我们要打烊了哟。”
何意剜了他一眼,让自家那个缺心眼的闭嘴,“大晚上别让人喝咖啡了,传出去该说你做生意不做人。”
温亭苦笑,当起和事佬,说:“给我一杯水就好,我就坐坐,你们关店时照样赶我走就行。”说罢便扭过头托着腮。
窗外的木棉花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赶路归家的路人无心观赏,它自顾自摇曳。
桌面传来放置声,温亭低头一看,一杯冒着热气的牛nai放到自己面前,何意眉眼弯弯地坐到他对面道:“瞧你那可怜样儿”。
“怎么了嘛,为情所困?跟姐说说呗”,何意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黄燊怀里揣着个拖把凑过来,“为情所困这方面我熟啊,当初追你意姐费了我好大劲,要不要哥开解你一下?”
“一边去”,何意像赶苍蝇一眼摆手把他拍开,“地拖完了吗就在这吹?”
于是黄燊撅着个屁股卖力拖地,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何意瞥了一眼,转过头回看温亭,看到他盯着杯里的牛nai发呆,抿着嘴巴,看来是不想开口。
何意会心一笑,打算起身走开,突然听到温亭轻声开口:“如果......”
她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去,静候他的下文。
“如果你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好朋友,你不确定他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分开,并且不打算再联系,但最近那人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订婚对象,你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怎么办?”
他泄了气一般伏在桌子上,闷声道:“总不能换个脑子吧。”
何意轻笑一声,温亭感觉自己的额头被弹了一下,他抬起头,听到对方说:“长了嘴是只会用来吃饭吗?”
温亭委屈地把额头埋进臂弯,他当然知道两人之间有问题就该说,但他和季之木之间总是自己在主动,七年前他已经主动过一次,然后心如死灰,现在又叫他怎么敢捅破窗纸呢?
他花了好些时间才把自己的伤疤缝补好,现在又要把自己受伤的肚皮再敞开一次,给对方亮出真心,假使结果仍和七年前一样,这次又要他花多少年来给自己脱敏?
他的头被何意轻轻抚了一下,对方的声音柔和:“你知道这家店为什么要叫‘飞越时间’吗?”
温亭抬起头看她,摇摇头。
他的眼白很少,像孩童的眼睛,黑色的眼瞳直勾勾看人时,会给人一种被认真凝视着的感受,况且温亭此时的眼角微微下垂,眼里有些许shi润。
何意觉得对方看着就像自己什么也不懂的弟弟,不禁心软起来。
她轻哼一声,“原本不打算告诉人的,但既然你这么难过,就给你说一下吧。”
何意掀开自己的刘海,让温亭看自己额头,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疮疤,不狰狞不可怖,但一旦没有刘海遮挡便令人无法忽略。
他微微皱眉,“怎么弄的?”
她神色坦然,不在乎揭开旧伤,毕竟已经从当下汲取力量自由生长。
高中时的何意和现在的形象截然相反,长相乖巧并不影响她行为乖张,父母因工作对她疏于管教,何意旷课、迟到、早退。
作风懒散成绩低下,她几乎成为老师眼里的恶女,这样的人却成为了黄燊心中的女侠。
某天何意照样旷了听着牙酸的语文课,到学校后墙假寐,突然听到墙后的斗殴声,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忍不住瞥了一眼,五个人对付一个人,也太不要脸了。
她捡了根扫把棍和一堆石子,翻到墙上,天女散花般朝几个霸凌者头上扔石子,砸得对方找不着北,又学着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潇洒跳下围墙,挥动棍子耍花枪,逼得对方不住后退。
何意掏出早已没电的手机,叉着腰声色俱厉道:“我已经录像了,不想退学就滚。”
有心无胆只会仗势欺人的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散去,何意扔掉棍子甩甩手准备离开,却发现走不动,低头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双手紧紧扯住她的裤脚,两眼放光。
从此她的身后跟了一个叫黄燊的小跟班,黄燊极其个人崇拜,信奉“唯何意论”,起初把何意当女侠供着,渐渐的心中的爱慕滋长。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何意只把黄燊当成随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透明,她照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大学时有自己的社交圈,大三时和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学长谈上恋爱。
那段时间黄燊没再在何意身后晃,他被何意的男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