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企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一片灰蓝色的天。窗外有一只麻雀，立在扶栏上，低头不知啄着什么，一切都很平常。
今天，四月二十七日，是一个周二。周二，有奥数加训，是可以见到宋纯的一天。
其实不止是周二周四，韩企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周三的体育课时也可以见到宋纯：他们的体育课紧挨在一起。
韩企上周凑巧提前去Cao场，正好看见宋纯从跑道上往教学楼走，还认出了周围其他几个好像和宋纯同班的女同学，他确信他们刚刚上完体育课，并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巧合而快乐。
自从他向卢湛承认了自己对宋纯的心思，韩企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致幻的高热中：他照常上课写作业，可是在课与课、吃饭与洗澡、作业与作业的缝隙中，他总是满怀期待，期待着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校园里的某个角落遇上宋纯。这样的期待几乎点燃了韩企，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过去从未对生活有所期盼，第一次他每天睁开眼都迫不及待。
在这样的高热中度过了两周，韩企翻过身，盯着窗外的麻雀，决定today is the day。
他准备好了。
***
宋纯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她翻过身，把眼睛又闭上了，不想起床。
再一睁眼，是杨女士毫不客气地掀被子，快起来，再不走来不及了。
宋纯挣扎着坐起来，杨女士一张嘴连珠炮一样，起来起来睁睁眼了，快快快收拾书包吃饭，昨天几点睡的你看看你
二十分钟后，宋纯兜里揣着一个鸡蛋，手里攥着一个包子，在杨女士的车上头一点一点地又睡着了。
她踩着玉兰花瓣走进校门的时候，对今天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心里只挂念着要交的作业。
今天当然是平凡普通的一天，有不少人出生，又有不少人死去，也有不少人无知无觉地度过了二十四小时。
但在宋纯大体上风平浪静的校园生活今天算得上是波澜壮阔。
首先，昨天晚上学校进了贼，等她踏进教室的时候，只看见教室最后柜子旁边散落着一摊书和卷子，很眼熟。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她的东西，其中一张是她在理科班做小测的卷子，应该是班主任塞给她的那一张，只有个位数的那一张，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她一瞬间就认出来了。因为她走读且贪睡，所以几乎是最晚一个到的，地上只有她的东西了。
她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开始收拾，抑或说掩饰。她觉得全世界都看到了这张纸，并且在暗中大声嘲笑她。
把那张难堪的纸藏在了历史书里面，宋纯喘过气来，开始把课本和卷子分门别类规整好，放回自己的柜子里。
等这边收拾妥当，早Cao的铃声已经响了。宋纯堪堪交完了所有的作业，挤进了早Cao的队伍里，这才平静了下来。
等到下午三点，宋纯走在通往理科班的走廊上的时候，那张个位数的卷子依然不停地在宋纯的脑海里回放。
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边坐在走廊里攥着卷子哭的丢脸。
所以当韩企终于鼓起勇气问宋纯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的时候，宋纯的内心充满怀疑。
难不成这人要把我拉到僻静的角落嘲笑我一通吗，宋纯理智上知道自己猜测的离谱，情感上有一瞬间相信了。
是什么事？她坐在座位上没动，悄悄竖起满身的刺，问韩企。
韩企见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一帆风顺，顿时有些着急，在这儿不方便说，真的。
宋纯看着韩企越来越红的脸，纳闷了起来，莫名有一种她欺负他了的错觉，于是她点了点头，和韩企一起去了空教室。
两人在空教室靠窗的角落里站定，宋纯等韩企开口。
窗外站了两只麻雀，左右张望着。韩企余光瞥到，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
他看进宋纯的眼睛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错开目光。
宋纯，我觉得你很好看、很聪明。
在宋纯的错愕中，他眨了眨眼，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爱，贴标签的事其实是...其实是个误会。
所以是你给我贴的标签吗？宋纯看韩企欲言又止但毫无负罪感的脸，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
不是！不是，我。。哎。。 韩企挠头，懊恼自己差点没管住嘴向宋纯透露到底是谁贴的标签，又生气自己完全没有按照事先想好的台词来说，更加担心宋纯因此误会自己，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韩企听见自己脑子里嗡得一响。
我喜欢你，宋纯。
话音刚落，韩企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说出口了，却又如释重负，瞬间放松了下来。
真的吗？宋纯不知所措，你喜欢我吗？
韩企忙不迭点头，我们能在一起吗？他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台词。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