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乐大概在五、六点的时候就出门了,孔小慢睡得迷迷蒙蒙的,只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动静。
等他完全睡醒,揉着眼睛走到店里,看到坐在柜台后的陈桐时,脑子才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
邹乐到了三个月一次的发情期。每到这个时候,陈桐就会亲自看店,邹乐则去附近的小旅馆开一间房,在里面度过煎熬的三天。
按照常理,发情期会持续一周的时间,但邹乐嫌耽误事儿,过完三天就要回来。所幸后几天的发情反应要减弱不少,再加上邹乐意志力比较顽强,靠抑制片和阻隔贴就可以解决。
陈桐看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朝他招招手,道:“快过来,正想喊你呢。”
她把一袋瓶瓶罐罐塞到孔小慢怀里,“邹乐这个马大哈,连营养剂都能忘记带。你给他送过去,多泡一点放在床头,要是不行就先喂他喝几口,免得休克了。”
市面上有形形色色的抑制剂和营养剂、阻隔剂等,一般高档点的为ye态,前两者还会配备针头以便使用。而邹乐用的是粉末型,得用热水泡开,药效也弱一些,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了。
每次发情期他都要消耗不少这类专用的药品,虽然三个月才会来一次,但是对一个收入微薄又处在大城市的Omega来说也算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想必陈桐给他不一样的工资待遇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邹乐去的那家旅馆离超市不算近,孔小慢腿脚慢,陈桐就让他开那辆三轮过去。小三轮有点年头了,一路上颠个不停,孔小慢感觉屁股又痛又酸。
到了之后他把车锁在门口,袋子拎在手上,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旅馆老板本来拿着手机在看小说,听到动静后头抬起来,看这人一脸无Jing打采地说道:“找一下309的邹乐,送东西。”
邹乐刚进房间就发现忘带了营养剂,跟陈桐联系完后又向旅馆老板打了招呼,一会儿可以让送东西的人直接上去,免得他在下楼的途中就昏过去了。
老板打量了孔小慢一番,先是给309打了两遍电话,那头没有要接听的意思,他才拿过孔小慢的身份证让他登记,边问道:“孔小慢是吗?Beta男,22岁?和309房客认识吗?”
孔小慢当作没看到他防贼一般的眼神,点了一下头,回答道:“认识。”然后在登记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推到老板的面前。
老板不好再过多反应,况且这又是个Beta,没Alpha那么危险,他只能把身份证和房卡一起递给孔小慢,给他指路:“走到尽头上三楼就是。”
邹乐选的旅馆开了有十来年,又是在地段一般的位置,旁边挨着一家饭馆,弄得这里破落又嘈杂。
孔小慢爬完窄小的楼梯,走上三楼,根据门牌搜索着邹乐那一间,脚下时不时踩到一块翘起的地板,隔着铺在上面的地毯,发出“咔嗒”一声。
他进309的时候邹乐已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嘴里不住地哈着气,两手挠着床单,但又看得出没用什么劲,整个人软绵绵的。
孔小慢想起陈桐的嘱咐,让他尽量少碰邹乐,说Omega这时候都情绪不稳定,要是不高兴了就别惹他,放下东西就走。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邹乐没有要醒的意思,就过去拿起热水壶烧水,再坐在桌前,给每个杯子都倒了一点营养剂。
热气从壶口蒸腾而出的时候,孔小慢的眼前模糊了一下,他莫名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邹乐时的场景。
那是他被陈桐捡到店里的第二年,是在一个初春,跟现在一样,他喜欢窝在照不到太阳的角落里,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更爱发呆,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天晚上店里来了个漂亮的小男孩,脸上有点灰,身上衣服也单薄得很。他在面包架子前翻了半天,最后挑了最大包又便宜的一袋,有些犹豫地问陈桐:“这包多少钱……?”
陈桐报了一个数字给他,他“哦哦”两声,低头在裤兜里挖了半天,脚下怪异地挪动几步,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慌乱地眨着眼。要是是有经验的老板就会发现这是想偷东西的样子,可惜陈桐没有。
不知是经过怎样的一番挣扎,男孩最后把面包放在了柜台上,一双圆眼瞪得大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不起,我……我没有钱……你们这儿招工吗?我什么都可以干的。”
陈桐没想到会从顾客嘴里听到这种话,惊讶了片刻,随即犯起了难。
这间店面是她离婚时分来的资产,之前一直是前夫在打理,本来动过把店盘出去的念头,但随着投出去的稿子一次次被退回,加上没有了前夫的资助,她不得不给自己弄一点经济来源。
杂货店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勉强能在回本的基础上赚点小钱。后来她又把孔小慢捡了回来,好在孔小慢是个能吃苦的,从来也不叫累,也不嫌工资低,在他的帮忙下陈桐才有时间搞网络直播的第二副业。
她给孔小慢开的工资已经够低了,前三个月只管吃住,住还是和她一起窝在杂货店里面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