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下,漂浮着落叶的小溪潺潺流淌,原本清澈见底的水中淌入了些许浑浊的泥沙和殷红的鲜血,混合而成的黄褐色搅乱了一池清绿。
小溪旁正盘腿坐着一人,他就着水流揉搓着一件衣袍,把血迹洗干净后架到火堆旁烘干,顺带将插在树杈上的烤野兔取下来,自己吃了半只,剩下半只用树叶裹了放到一边。
瞿影转醒的时候天色已暗,傅朝白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手边的那半只烤兔已经凉透了。
失血过多加上毒气入体,导致瞿影觉得眼前仿若蒙着一层朦胧的血色,五感全都减弱了,唯有耳朵还能听见四周的流水声、树叶窸窣、虫鸣阵阵……似乎是因为周遭太过安静,有人在耳畔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这声音也被放大了许多倍,敲打着耳膜带来一阵酥麻,又有些缥缈不实。
瞿影本欲开口,却发现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喉咙里尽是铁锈般的甜腥味。
守在一旁的人立刻将他扶起来,轻托着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给他喂了几口水。
“你感觉怎么样?”
瞿影就着这个姿势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感受到飘散的神识开始归位,感知重归灵敏,然而铺天盖地的疼痛也相继袭来。
视线还未完全清晰,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以寻求安全感,凑巧就摸到了一只宽厚温暖的手:“傅朝白?是你吗……”
对方接得很快:“是我。”
瞿影就这样攥着傅朝白的手忍过了一阵钻心的痛,也忍过了视力逐渐恢复的过程。傅朝白已经为他做了伤口处理,也逼出了大部分毒气,虽然又是受伤又是坠崖,但他们这种习惯了命悬一线的人拥有惊人的自我修复能力,瞿影不用借力之后就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但这一简单的动作也足以让他又出了满额头冷汗。
傅朝白皱眉:“疼得厉害?”
瞿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还是被人不容分说地搂回了怀里——那人已经细心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并洗干净了,此刻盖在身上挡风的应该是他的衣服,还残留着些许熟悉的檀木气息。
两人就这些个岁月静好的姿势坐了一阵,瞿影隐约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长,他觉得是劫后余生导致的思绪不宁,于是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为何来救我?”并未做任何思考,张口就问了,也是真的对此好奇。
傅朝白笑答:“因为我喜欢你啊。救自己的心上人,有什么问题吗?”
“……”
这话听着耳熟,倒不是因为南宫様常挂在嘴边,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也频频提起。
偏偏这两人都在对牛弹琴,算是做了无用功。
“我险些就要信了你。”
“你看,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
瞿影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地偏过头去不搭理他了。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句轻声的低语:“谢谢。”
傅朝白这次没再不正经,察觉到瞿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先不说这个。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这波杀手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派来的人,他们若是没完成任务要么被全部灭口,要么就是对我们赶尽杀绝。坏消息是,我赶到崖边时至少还看到了五六个活口,他们若是走正常的路下来,算算时间估计很快就会来了……”他伸手探了一下瞿影额头的温度,目光凛然,“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你的伤拖不得,这低热若是继续烧下去恐怕后果难料。”
瞿影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发热:“此处是鳯花涧谷底吗?”
“还不到谷底,否则我俩可能已经摔死了。”
“那走吧,一直往南面走,我知道有一条还算平坦的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搂着腰带到了背上,双脚离地的瞬间还下意识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瞿影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和傅朝白争这些,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比较适合被人背着,还能加快两人的行进速度。
于是他将头侧着靠在傅朝白肩上,这种零距离接触的姿势能让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每一处变化——他的步伐稳健,呼吸平缓,其中一只拖着自己的手却似乎有些无力。
观察了半晌,瞿影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的右手怎么了?”
傅朝白闻言立刻用力地将他往上托了托,选择三缄其口:“放心吧,不会摔了你。”
“你是怎么救的我,从这么高的峡谷下来,难道你……”
“我看前面好像有个岔路口,是往左还是往右?你认真点指路。”
瞿影知道他势必不会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接下来一路也没再多言其他。
京城皇宫,御书房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和奴仆。殿内金灿灿的烛台燃着烛火,雕刻Jing美的香炉内熏着香,整个空间亮堂得如同白昼。
北帝霍武铭高高端坐在主位上,二皇子霍炎顾跪在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