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程昭在厨房刷碗。
我悄悄走近,在他的身后站定。屏住呼吸,凑近他,轻嗅他的后颈。
不是错觉,我真的闻到了和我相似又略有不同的花香味信息素。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程昭突然转过身来,我被他的肩膀撞到,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他也没料到我在身后,匆匆放下手里的活,有些焦急地凑过来:“撞疼你了吗?让我看看。”
还沾着水滴的手拂上脸颊,拨开我的手,咫尺间的距离,让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我看向程昭的眼睛,说:“程昭,你现在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吧?”
难得的沉默,让空气都跟着沉寂。哪怕离得再近,我也始终读不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程昭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你知道自己是Alpha,对吗?”
或者,我应该换个说法,你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分化成Alpha。
所以,你说过的那句“我连omega的手都还没摸过呢”暗示着你将性取向默认为omega,你想邀请来生日聚会的那些同班好友也大都是Alpha,这些才能得到解释。
“你已经出现分化前兆了,跟我去医院吧。”
程昭皱起眉头,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空气中稚嫩的alpha信息素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像是划开了利刺,包围在他周身,阻止我进一步靠近。
你所抗拒的,并不是自己的Alpha身份,而是“医院”,对吗?
程昭对医院的抗拒几乎是出于本能,我不知道他初三生病休学的那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越发尖利起来,裹附在周身的刺,是对自我的保护,但对想要靠近的人来说,也是带血的武器。
面对程昭无声的拒绝,我压下性子,反问他:“那你想怎么解决?”
你不可能不知道的,过了半个小时的黄金时间后,唯一的解决办法只剩下一个。
……我们曾经做过的。
闻言,程昭坚决抵抗的模样终于裂开缝隙,那满是攻击性的信息素味道,都跟着心境的改变而动摇。我抓住他防备松懈的一瞬,扯开带刺的枝条:“程昭,没事的,相信我。”
语气放缓,我不断安抚着他,就像曾经每一次,哥哥对我做的那样。在那样的温柔里,所有用作防备的利刺,都可以被融化。
“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
·
深夜,医院安静的长廊上,我透过模糊的花面玻璃,望向里面的程昭。我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划着玻璃表面,一下一下,像划在谁的心上。
细长的尖头针管,装满透明却未知的抑制药ye,黄色皮筋束紧的手臂,酒Jing棉球在显露出的蓝色血管上来回擦拭。
针尖破开皮肤表层,向内刺入。
痛。
皮rou之上的创口,牵连腺体深处的绞痛。违抗alpha与omega本性的抑制剂,会带来令其难以承受的疼痛感与不适应期。
但是程昭在忍耐。
紧皱的眉头,额上悄然流下的冷汗,替他诉说他隐藏的痛。
程昭总是在忍耐。
即使隔着玻璃,我也知道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白色的病历本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终于收回视线,面前,医生问我:“你是患者的家属吗?”
“……我只是他的家教老师。”
我咬了咬下唇,把那句“我是他哥哥”咽进肚子里。
医生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上,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什么。他许可我暂时陪在程昭身边,但同时也要求我,尽快叫他的监护人过来,由家里的alpha或beta照看。
一切安顿好之后,我去往程昭的病房。
递过手中的报告单,我告诉程昭,他的信息素是月季花香。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他握着我的手腕,没有接过那张报告单,甚至连瞥一眼都没有,似乎对自己的事情毫不关心,只是看向我,问我,“也是花香吗?”
“……玫瑰花。”
我害怕他细想,尽可能自然地转移着话题:“已经很晚了,程昭,快些睡吧。”
我打开手机屏幕,已经十二点多了。
“……十二点过了。”我喃喃道。
“怎么,晚上十二点也会有人来按门铃吗?”听他重新说起打趣的话,我也跟着放下心来。
我冲他摇了摇头,不论他能否看清我的表情,还是笑着对他说:“程昭,生日快乐。”
病床上的人难得愣在那里,没有接话。
在过多的情绪开始蔓延之前,我适时打断:“怎么办,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呢?”我摊开双手,装作无奈的样子。
“明天醒来,你还会在吗?”程昭却说了一句听起来很是突兀的话。
但我知道不是的。
……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