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坐在太子书房里,心不在焉听着探子汇报皇宫里的动静,满脑子都是江年覆着发带侧头躺在他身下的样子。
傅锦从没想过有天自己竟然也会害怕,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害怕看到他充满恨意与嘲弄的眼睛......
傅锦不觉得自己喜欢江年,他只是想要他活着。想要拥有他、想要霸占他、想要深夜回府的时候有一盏灯是为他隔窗而明、想要午夜梦醒的时候怀里有人、枕稳衾温。
他贪慕江年带给他的温度,温暖的,安心的,像篝火又像黎明。
即便那温度有刺,可他仍握紧手掌不愿松开。
哪怕刺痛入骨,哪怕鲜血淋漓......
从九岁在庭院撞破母亲跟那人的jian情时起,傅锦就不再相信感情,可他却在朦胧梦醒意乱情迷里对着江年说了爱你。
爱你......
傅锦想起江年这些年的遭遇,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他摧毁了曾经意气风发濯濯如玉的少年,是他冷眼旁观亲手折断他的一身傲骨。
也是他,贪恋他的气息与体温,夜夜索求,无眠无休。
他亲手摘下了星星,却不忍它就此熄灭。
攥在手里,锁在怀里,强迫着它继续散发出薄薄银辉撕裂黑暗,然后又自欺欺人地想,至少这缕星光因我而明为我而亮......
自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傅锦以为只要将人禁锁在身边,时时看得到,刻刻摸得着,便足够了。
可后来他发现,欲壑难平,他想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想要他看着他,想要他缠着他,想要他满心满眼都是他!!想要那漂亮的唇齿不再吐出刻薄刺心的话,想要那乌漆黑亮的眸瞳漾起蕴藏爱意的光......想要他信任他、想要他依赖他、想要他爱慕他......
可能浑浑噩噩沉迷病中的江年太过乖巧,
乖巧到让傅锦有种他们两情相悦的错觉,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塌腰凑近,耳鬓厮磨,让他在深夜里温衾梦醒忍不住缠绵开口,“江年,我爱你呢,你也爱爱我好不好......”
——江年,我爱你呢,你也爱爱我好不好......
——呵......
傅锦想起,黑暗里伸手遮住江年眼睛时的心境,难堪而又泥泞。
怕他看到又怕他看不到......
傅锦想,或许有一天他也会被逼疯。
书房里,探子汇报到一半,侯府侍卫就出现在门口通报一声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垂首站定等着吩咐。
傅锦沉眸指腹缓缓叩了叩案面,沉思片刻道,“去查查。”
侍卫领命躬身退下。
太子坐在旁边,含笑瞥了眼道,“江年?”
傅锦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江年的名字,看向探子,神情冷淡道,“继续。”
太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探子顶着一身冷汗偷偷看了看两位主子神色,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将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儿说完。
......
处理完正事,准备起身回府的时候,太子坐在书案后面道,“江侍郎心怀大义功在千秋,为何不尽早告诉他化解怨恨,也方便日后......”声音温和而又和善。
傅锦侧身回头冷淡盯着他。
楚霁月屈指轻敲了下茶盏,抬眸望着他笑,“表哥,你忘记老侯爷是怎么死的了吗?”
......
......
傅锦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
贵门外戚,功高震主,披甲执剑帮君主驰骋沙场厮杀外敌的时候,被皇帝临战截粮还送了根侯府王妃的簪子给敌军首将。
南衣侯府傅老侯爷,是孤军浴血奋战拼尽最后一丝兵力,饿着肚子去救那戴着熟悉发簪的假王妃时被人刺死的......
他可能至死都不知道,他誓死效忠的皇帝高坐朝堂之上勾结敌将索要了他性命。也不会知道,他临死攥着染血簪子满心惦念的王妃,此刻正在侯府宅院里跟着...媾合......
楚霁月提醒傅锦不可以有软肋,可已经生成的软肋要怎么办呢?
或许可以连着血rou生生扯掉......
但傅锦舍不得。
所有人都觉得傅家六朝簪缨高门阔府,傅家女儿嫁后印,傅家儿郎娶公主,既是皇后外戚更是握兵权侯。
富贵滔天,权尊势重。
是朝堂群臣的中流砥柱,是百姓心中的不败战神。
可那份权势虚名早已触动了皇帝心中的杀念......
没人在意傅家女儿嫁给皇帝不到两年就魂断香殒,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小太子被舅舅隔着重重宫墙护着。也没人在意那小太子的舅舅,当朝权尊势重的南衣府傅侯爷、后来被自己人算计战死沙场的时候也才不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