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雪挂着甜滋滋的笑意入睡,心里只想着该给墨书做条什么颜色的对襟长衫,又忆起墨书温柔体贴的好处,心内又是一阵欢愉。
若她知晓,第二日会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大事,她必会在墨书送来翠钗时走出向晚阁与他见一面。
告诉他,自己很是心悦这支翠玉钗子。
翌日一早,未到寅时刘婉晴便起了身,梳洗过后便带着莹雪与冬至去了荣禧堂。
黄氏也早派了嬷嬷提着灯笼在二门外候着,一群仆妇簇拥着刘婉晴进了荣禧堂内的正屋后,莹雪等丫鬟便被遣至了耳房。
莹雪吃了几个果子,又喝了几口茶,这才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冬至觑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红润,道:“你气色这样好,哪里会不舒服?”
莹雪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哪里不舒服,但她心口直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莹雪的茶碗都换了三四遭茶水后,荣禧堂的游廊处才传来几个嬷嬷轻快的脚步声。
而后是正屋里打起竹帘的响动声。
又过了一刻钟,明珠迈步进了耳房,只笑着与莹雪说道:“夫人唤你呢。”
莹雪不明所以,却也只得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小心谨慎地走进了荣禧堂内。
荣禧堂内并无其他伺候的丫鬟,莹雪自己撩开了竹帘,一进内室,便瞧见了靠在临窗大炕上的刘婉晴与黄氏。
两人相依相偎着,脸上都显露出了几分喜色。
“莹雪,快过来。”刘婉晴的声音里满是热切。
莹雪霎时便觉得不妙,可黄氏Jing明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行礼过后,黄氏便亲自扶起了莹雪,而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丫头乖巧的模样。”
莹雪厅听了这话,额上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内愈发惶恐不安。
刘婉晴见她面有惧色,便笑着说道:“母亲唤你来,是有件天大的好事要与你说呢。”
莹雪立时便跪在了地上,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模样。
黄氏满意地瞥了她一眼,便说道:“听闻墨书的妹妹有眼疾,恰巧这几日我得了章御医的名帖,他可是专治眼疾的圣手……”
莹雪自小便相信“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句话,大夫人为何会突发善心,要给小竹治疗眼疾?
莹雪跪于下首的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她左思右想之下,仍是没有说出口半个字。
黄氏睥睨着她露出来的半截细白脖颈,居高临下道:“我喜欢识趣些的丫鬟,也不喜欢在奴才身上白费工夫,我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做晴儿的媵妾?”
莹雪惴惴不安了好几个时辰,如今乍一听得黄氏提起了媵妾一事,才明白了大小姐与世子爷的婚事不知为何重又被提上了日程。
自己心内涌起的不安也有迹可循了。
的确,小竹的眼疾是墨书的心病,况且以她和墨书的身份来看,一辈子也请不动那章太医来给小竹看诊。
可她不愿意为了一个太医就赔上自己的一生。
莹雪便挺直了脊背,回绝了黄氏之话:“奴婢蒲柳之姿,如何能配得上伺候世子爷?”
刘婉晴面色陡然一寒,正欲出言训斥莹雪不识好歹之时,却听得黄氏率先说道:“真真是个有骨气的丫头,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莹雪也没想到黄氏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闻言她如蒙大赦般地对黄氏磕了个头,悄悄退出了荣禧堂内。
刘婉晴觑了眼母亲的神色,剩下的疑惑皆堵在了喉咙口。
黄氏眼里闪过几丝狠意,又将黄嬷嬷与马嬷嬷唤了进来,仔细嘱咐了一通后,方才放她们离去。
*
莹雪出了荣禧堂后,便失魂落魄地靠在了廊下的木柱旁。
她只是想不明白,刘府里有这样多伶俐貌美的丫鬟,缘何大夫人独独不肯放过自己?
还有大小姐与那世子爷的婚事,如何就又成了?
莹雪又忆起那一日在厢房时傅云饮俯在自己耳边的警告之语。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又想起方才在荣禧堂时大夫人那股有恃无恐的气势。
莹雪只害怕墨书和家中的亲人会被自己所连累。
一边是黑暗无比,瞧不见曙光的媵妾之路,一边是墨书和家人的性命安危。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卷了莹雪的五脏六腑,她从未如此厌恶自己这卑微的奴婢身份,生死荣辱、喜怒哀乐,皆由不得自己做主。
莹雪咬咬牙,便勉力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她要去寻墨书,要给家中的亲人们递个信,要让她们小心些行事,而后她再用匕首毁了自己容貌。
世子爷与大夫人瞧上的不过是自己的这张脸罢了,等自己毁了容,他们自会对自己弃如敝履。
莹雪从荣禧堂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后,便绕过了清风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