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被青大人亲自押着,又进了皇城司刑狱。
不同的是,这次住顶层。
“有光,挺好。”沈玉拖着镣铐叮叮当当进了牢房,寻了个能晒到太阳的角落坐下,往嘴里叼了一根稻草,二流子一般的架势,因了那张脸,却仿若误入这里的贵客。
青无没眼看这人装傻充愣的样子,说了句“自求多福”就跑了。
沈玉难得一夜好眠,第二日,他伸了个懒腰,便瞧见青大人带了一堆人进来,又是提桶,又是搬盆的,竟然还有玫瑰花瓣!!!
估计是沈玉的表情太过震惊,青大人好心解释道:“陛下赐你热汤,好好洗洗,洗完干干净净上路。”
沈玉拨了拨盆里的花瓣,铐子打在盆沿上咚咚响,他又起了心思,眨着眼睛朝青大人亮出手腕,“这东西给我解了吧,戴着洗不舒服。”
青无没辩驳,默默掏出钥匙给沈玉开了手上械具的锁和脖子上的项圈,又蹲下去“咔嚓”一下给他开了脚上的镣子。
沈玉讶然,心情甚好地朝着青大人笑开了,“咦?这次怎么如此简单就帮我卸了。”
“陛下吩咐的,说以前是怕你跑了,以后这些就都没必要了。”
沈玉“哦”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接话了。
没多久,有内侍恭敬地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沈玉一瞧,嗬!喜服?
他摸着那柔滑舒软的缎子,手指慢慢滑过上头栩栩如生的凤纹刺绣,叹了口气,“陛下这是想让我后悔吧……若没有弑君这茬,我现下大概就是男后了?”
“嗯。陛下曾召见明言之,似乎是命他拟写封后圣旨。你啊,太冲动了……”
沈玉莞尔,一向冷言冷语的青大人,竟然突然转性,用起这“老母亲训斥不争气儿子”的语调了。
“我等会再来。”青无说完就退了出去。
沈玉把梁仕之前扔给他的披风绳结解开,认认真真叠了,置于那喜服旁边。
热汤一接触肌肤,他便满足地哈了一口气。
云画归来后,真是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他一寸一寸搓洗全身,把头发也浸水里折腾干净了,像是进行什么仪式一般虔诚。
殉葬不能有味儿的吧。他这般想着,把自己的小家伙反反复复揉了好几遍,方才满意地罢了手,自顾自挤了一抹笑,心里念叨着——
表情得这样才好看,好看才能在地下受宠嗯……
洗完后,他又把水渍一点儿一点儿擦了,用修长但伤痕遍布的手指,小心翼翼支棱起那件喜服,眯着眼打量着,目光在每一个花样上细细描摹,带着甜甜的笑意,呢喃了两个字——“Jing致。”
这回天子没让他空着穿外袍,中衣束腰等一应俱全。
沈玉穿好里衣,又耐着性子把繁复的喜服一层层套上。
没有配套的头面,簪子、发带也都没准备。
沈玉瞧着垂到腰际的发,犯了难。
“陛下说罪人不准束发。”青无提了一个食盒,适时地进来解惑。
“他该不会是怕我用簪子自戕吧……”沈玉试探着。
青无面露不忍,“陛下赐你,以活人之身殉葬……”
不待沈玉反应“活人殉葬”是个什么方式,青无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揭了盖。
“陛下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还有你最喜欢的米酒。吃完喝完,便随我去受刑吧。”
“不必了,我吃不下。”沈玉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
“多少吃一点,至少喝点水,说不定……能撑到陛下回心转意……”
青无好言劝着,略有心虚,他接到处决命令时,也很不确定,这次天子是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沈玉自嘲一笑,“青大人过于看得起我了吧……弑君这样的罪名,若还能逃死,那陛下可真就算是,把我沈玉,放在心尖上了……”
青无没再逼他,带着沈玉出了皇城司。
沈玉有些意外,门口竟然停的不是囚车,而是一顶花轿。
沈玉眸中现出一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光,叫敏锐的青大人捕捉到了。
“你放心,接下来要走的是死路,不是生路。”
沈玉回过味来,理解了青大人的意思,乖乖点了点头,“哦,好。还是青大人懂我。”
花轿在路上摇摇晃晃,沈玉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被青大人叫醒,“到了。”
言简意赅,催命大抵如此。
沈玉出了轿子,他发现自己到了皇陵。
还真是殉葬啊……他感慨了一瞬,天子的金口玉言,好像一直对他不太友好。
其他禁卫都等在门口,只青无带着沈玉进去了。
到了主墓室,沈玉看到一口巨大的白玉冰棺躺在正中央,那大概是天子百年后的归宿。
冰棺旁放着一个和墓室布置格格不入的黑色实木小棺。青无走过去把沉重的棺盖直直地往一侧推。
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