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前的重逢,他的理智冷静就被小少爷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仿佛极地里白雪皑皑,高不可攀的冰山,破裂出无数道裂隙,一点点融化,一点点瓦解…
这是他曾经的小少爷,曾经被他惜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小少爷,是他终身难以跨越的软肋。
终究,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他受到伤害,舍不得让他受到折磨。
漆黑眼瞳里露出了含蓄隐晦的情意,最后,他终是柔声道,“亨利,是我,是我,别怕。”
安迪带着丝缕的强势,抱紧怀中的小少爷,温柔抚顺着怀中人的后脊,在亨利的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耳语般轻声抚慰道,
“嘘…别怕,别怕,嘘….别怕….没事了,亨利,没事了,没事了…”
温柔的安抚声,贴在亨利的耳后,熟悉的气息让小少爷慢慢平静下来,绷紧的脊背悄然松弛了下来,信任地依偎在安迪起伏缓慢的胸口前。
温热而坚实的怀抱,受惊的小兽汲取着缺失的安全感。
“饿了吗,你喜欢的燕麦牛奶粥,加了蜂蜜,没加糖。”
“好。”毛绒绒的金色脑袋,呆呆地点了点头。
安迪揽住小少爷的腰,让他半坐在自己的怀里,随后,从食盘中托起麦片碗,拿着银勺耐心地搅动着仍然散发着白雾的燕麦粥,指尖微凉,安迪舀了一勺后,习惯性地轻轻吹凉一些,再放到亨利的嘴边。
眼罩后的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在安迪看不到的地方,早已漾起潮湿的雾气,卷翘的长睫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泪水。
安迪一勺接着一勺地将燕麦粥喂给亨利,一如既往的细致体贴。
亨利一勺接着一勺地乖巧咽下看似平淡无奇,却只因经过那个人的手,就好似珍馐美馔的燕麦粥。
时隔七年,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再次上演…
造物主创造了时间,让时间无情地推动着命运的齿轮,拖动着不情愿的人们麻木不仁地向前走,一点点远离伊甸园,靠近地狱的深渊。
当小少爷亨利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温柔怀抱里,记忆中,那些曾经铭刻内心的恨意, 不受控制地逐渐模糊,逐渐消失了边界。
曾经自以为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原谅的人,真正重逢后,仿佛也没有那么排斥厌恶。
就像一张剪不断理还乱的庞杂巨网,重重笼罩着小少爷和安迪,跨越两个国家,跨越两个体制。
陷入巨网的他们深知,他们之间是扯不清,躲不开,散不尽的孽缘,他们的前方是无法逃离的地狱深渊,可即使知道那是地狱,那是深渊,依旧止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接近…
用完餐后,安迪拿起餐巾,仔细地擦拭着亨利的柔软娇嫩的双唇,不经意间,手指碰触到亨利微微发红的鼻尖,微微发凉的触感,两人均是一愣。
安迪骤然起身,将餐巾丢给智能服务机器人,又语音命令机器人取过医疗箱,在操纵显示屏上输入了几个按钮。
不远处的洗手间,传来不断的流水声,房间里的光线被调亮,宛如自然日光的照明,洋洋洒洒地覆盖在整个卧室,给长久以来一直只有冷色调的卧室添上了些许暖意。
亨利戴着丝绸质的眼罩,穿着有些宽大的白衬衫,半倚靠在蓬松的羽绒枕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迷失方向的小鹿,在用完餐后,面对骤然起身离开的安迪,离开温暖舒适的怀抱,单纯灵动的外表下,藏着些许面对新环境的羞赧和窘迫,惶恐着接下来的未知。
不远处,安迪静静地注视着看似仿徨失措的亨利,深色的眼瞳里缓缓流露出久违的温雅柔和,他弯下腰,打开送到的医疗箱,带上蓝色的医用外科手套。
无菌镊夹着碘酊棉球轻柔地擦拭肌肤,碘酊接触肌肤的冰冷触感,接触伤口的灼热疼痛感,亨利颤抖地咬住了唇,可还是忍不住地从口中溢出了呻吟,仿佛禁欲的少年死死压抑的低喘,带着些许嘤咛黏腻的鼻音,就像是小猫的粉爪,一点点挠过执事的心头。
起伏的腰线,微微分开的小腿,床面上疼到蜷起的脚趾,零碎的呻吟声,一切都让安迪心里泛起一阵阵焦躁,无声地深呼吸,随后理智地冷声道。
“请不要动,小腿轻微骨折,接下来两周,务必卧床休息,禁止行走。”
“可是,疼,好疼...” 亨利娇软地嚅嗫道。
安迪再次坐回床边,微微弯腰,轻轻呼气,温和地吹在伤口上方,亦如多年前,他们曾经的过去。
封存的记忆一点点流淌,记忆中执事单膝跪在小少爷的身前,无数次在伤口上轻轻呼气的举动,类似于他们之间某种不用言语的安慰,就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对方:
即使受伤了,也没有关系。
别怕,我在,不疼了,我陪你。
眼泪情不自禁地留下,带着啜泣的小声呜咽回荡在安静的卧室里。
岁月如梭,时过境迁,回不去的记忆,丢不下的情感,眼下的局势,对峙的立场,那份甜美却稚嫩的情感,终究破裂到无可挽回,走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