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习俗,成亲步骤极为繁琐,早早就要开始准备。
乔淮与瑞王公子段晔的婚期不足一月,两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段晔,还要学习种种规矩,甚至女工厨艺。
反倒是乔淮闲了下来。楚褚早已离开,只有隔几日的书信往来,其他万事都有管家在忙,他不懂这些,也不想管,每日除了公务就是拉着程湛喝酒解闷。
三月廿六,宜嫁娶。
转眼到了二人大婚之日,两府高挂红绸,贴满喜字,丫鬟小厮们脸泛红光,阖府上下一片喜气。乔淮早早被叫起叮嘱迎亲拜堂等事宜,又好一番梳洗打扮,酉时刚过便前去迎亲。
瑞亲王府内。
新娘出嫁本应拜别父母,男子也一样。然而段晔却省了这一步。前些日子王妃因嫁妆的事闹了一场,她本想着随便给些银钱铺子打发便罢,却不料段晔竟要带走他生母当年的嫁妆。
段晔身边有位老嬷嬷,是他母亲留下的陪嫁,忠心耿耿,自是清楚嫁妆有多少。平日段晔在王府时没短过他的日常份例他懒得去争,可如今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照着单子一件件的从家中往外搬。瑞王爷不知是否突然良心发现,对他搞的动静根本不管,王妃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几乎搬空了王府。自此便病了一场,现下病是痊愈了,却实在不想看见他,瑞王爷更是不愿对这门荒唐亲事多看一眼。
此时段晔端端正正地坐在屋中,等着乔淮迎娶。
穿着大红的礼服,顶着盖头,段晔感觉到些许不真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与那些自小便准备嫁人的男子不同,做了二十多年的大男人,虽无功名在身,但也有一番作为,也想过娶一房娇妻,过和睦的日子。他订过亲,但可能真的是命太硬,三门亲事的小姐要么患了恶疾要么和心上人私奔,久而久之,段晔便不敢奢求了。本以为会孤独终老,谁知还有机会成一次亲。思及此,段晔不禁苦笑,有区别吗?那人有心上人,怕是连看他一眼都嫌多吧。
嫁了人的男子与女子无异,身家性命全依附于夫君,想要抛头露面还需夫君准许,不然只能拘于后院。之前一应财产皆由夫婿打理,因此大多都是些穷人家的儿子或富贵家的庶子自小培养着准备联姻,很少会有高门男丁嫁入低户,更遑论像段晔这样的嫡长子。
瑞王府如今简直成了全邺城的笑柄,听说今日成亲,大半个城的人都来凑热闹,想看看王府儿婿是何模样。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乔淮一骑白马在余晖里慢慢前行,身姿修长,面容俊美,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是引得无数姑娘小姐侧目。乔淮不是状元,当年中举也并未打马游行,现在看来,乔公子的英姿比起状元公来甚至更胜一筹。
不远处客栈二楼,一红衣男子倚窗而立,看向乔淮的目光中有爱恋,有酸涩。
这便是连夜赶回来的楚褚。在外半月,心情没好到哪去,反而愈近婚期烦躁更甚,他不想看乔淮娶亲,却又忍不住赶来,看着那人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而冲进王府,即使他信乔淮对段晔无意。
迎亲的队伍慢慢远走,消失在楚褚眼中。楚褚久久地远望,手中酒杯早已破碎,瓷片割伤手心,混着酒向下滴血,左手痛到麻木,他却不在乎,至少,比不得心中的痛苦。
瑞王府中门大开,未让乔淮久候,段昭陪着段晔缓缓行来。
照礼,新娘自家门至轿中时,该由新郎背着过去,乔淮却只是下马站定,吩咐喜婆将人引入轿中。
这一举动无异表明了他对未来男妻的不喜,通常情况下,即使不背着,至少也该接过红绸,这可倒好,看都不看一眼。
段昭看在眼里,涨红了脸色,抬脚便要上前训斥乔淮,被一旁嬷嬷扯了衣袖,瞥一眼乔淮,轻轻摇头。段昭明白她的意思,若现在下乔淮的面子只怕段晔会更难过。强忍下怒火,狠狠盯着乔淮,目光像是要剜下他一块rou来。
乔淮带着队伍往回赶,至乔府时天已擦黑,踢轿门、跨火盆种种自无须过多赘述,二人拜了天地,乔淮留下招呼宾客,段晔则被送入洞房。而楚褚此时已在逍遥楼喝得烂醉。
“梓琼,段晔也是可怜人,你…别太为难他。”程湛送乔淮回房,忍不住叮嘱一番。
乔淮明白这事不能怪段晔,准备待会与他说清楚,两人各自生活,想来他也乐意。
“我知道。”
如此程湛也不再多言,将人送至卧房外便自行离去。
洞房外段晔的小厮观砚和伺墨二人见到乔淮纷纷行礼,为他推开房门。
乔淮命二人连同自己的随侍松韵退下,自行进了屋。
看到一屋子大红还有几个喜娘喜婆,乔淮简直头痛。认命走进内屋,准备完成接下来的礼节,顺便应付这个“媳妇”。
段晔自听到乔淮的声音便从床上站起,在喜婆的搀扶下给乔淮见礼,“段晔拜见夫君。”
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情绪,倒是好听,不知这声音的主人是否如传言般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