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安排好朝中事宜,与沈茗心、小杀、小赦等各乘一匹快马,直奔临安。
虞初说不清自己这般着急,到底是为了刺杀案,还是为了姬晨风,但他心中总有声音在叫嚣,唯有亲自到临安一行,方能解多日焦躁之祸。
简单,直接,一直是虞初奉行的法则。要达到什么目的,便剔除相关的羁绊,专心向前冲。若被情绪所累,便斩断情绪。
和盛夜明的关系,虞初便是这么处理的。
既然复仇灭盛国是他必然要达到的目标,那么雅帝也终将为他所杀。
他不会做豢养亡国之君的郁皇,授他人以沉迷美色之话柄,更不会犯和盛夜明一样的错误,纵虎归山。
同样,他也不认为以雅帝的自尊,会愿意被敌国国君当作男宠养在某处偏僻宫室,从此在寂寥和恨意中把二人有限的快乐和情谊消磨殆尽。
所以即便雅帝百般示好,虞初也从不动心,或者说,逼迫自己不动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心软而放弃大业。
在虞初看来,这对雅帝,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切尘埃落定后,虞初自以为的“待二人都好”却好像错了。
对虞初而言,忙碌中忽略不掉的“空”的感觉,只要有一丝可乘之机,便在他独处时如藤蔓一般爬上心脏,生出细小而尖锐的刺,戳得他一阵阵绵密的疼。
对盛夜明而言,少年人几乎不曾有过情谊的回馈,是雅帝一生的遗憾。虽然这点,虞初并不知晓。
遇上姬晨风后,虞初的那点“空”好像有人来填了。那淡淡的熟悉感,那最近才反应过来的相似面庞,还有雅帝没有的虞初却喜爱的阳光恣意,都让虞初愿意尝试一种新的原则。
既然心欲静而风不止,不如将自己“放逐”到风中,强行平了风的躁动,让风适应自己的节奏。
对,他想要姬晨风。
被强行做了自己“替身”的盛夜明,正带着小黑疯狂往郑家赶。他不知,郑家,此时已是人间地狱。
郑浅身体不好,没法自己去找小妹的线索,只得自责等“姬晨风”回来。不过他没有等到“姬晨风”,却等回了自己的妹妹郑笙。
郑笙好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不似以前活泼了,但欣喜若狂的郑浅并没有觉得这异常,只当小妹是被心上人抛弃,所以沮丧之下回家了。他一边差人去告诉“姬晨风”这个好消息,一边命人给郑笙准备吃食。
郑笙却突然眼珠一转,说离家日久,麻烦家仆们辛苦数日,要亲自下厨犒劳所有人,郑浅自是欣慰不已。
郑笙的厨艺很好,而且照顾到了家里所有人。家仆们每人都分到了几块糕点,郑浅则收获了一桌美味佳肴。
花园凉亭,兄妹相聚,本是人生乐事。
“哥,这些日子辛苦了,小妹敬你。”郑笙端起酒杯,嘴角上扬成一个标准弧度,看上去非常生硬。
郑浅看着小妹勉强出来的一丝微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沉默了片刻道:“阿笙,若你真喜欢他,便带他来家里吧。如果他为人不错,我可以教他。”
郑笙听到这话,竟簌簌流下泪来,看得郑浅手足无措,连忙安慰:“阿笙别哭,只要你幸福,哥哥愿意教他。”
“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兄妹情深啊。”一人缓缓走出,不知是从哪里进来的。
郑笙起身打量那人,只见他身披黑袍,脚穿黑靴,黑色面具覆在脸上,将上半部分脸都遮挡在Yin影里。看不出年纪,但全身的肃杀之气让郑浅本能地起了鸡皮疙瘩。令人奇怪的是,他腰间别了根微型唢呐,与其周身气质完全不符。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郑府!来人,把他轰出去!”郑浅故作镇定,喊人来支援,可声音里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恐惧。
“我是何人?”黑袍人嗓音听上去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带了点磁性,但透着危险。他走上前,无视郑浅的目光,揽上郑笙的腰:“我不就是兄长方才想要收的‘徒弟’么?”
“徒弟?”郑浅呢喃一声,看到小妹腰上的手,顿时怒了,使出浑身气力扑上前去,想将黑袍人与郑笙分开。但黑袍人轻盈地搂着郑笙旋了个圈,躲过了他这一扑。
“兄长刚才还说要好生教我,这会怎么这般恶狠狠呢?”黑袍人温柔地说着事实,让郑浅身躯一震。
“你就是阿笙喜欢的人?”这句虽是疑问,但从刚才的对话中,郑浅已确认了这是事实。动不了黑袍人,他马上转而劝自己的妹妹。
“阿笙,此人危险,不像好人,快到哥哥这来!”
“你没发现她从回家到现在,都不太正常么?”郑笙被黑袍人搂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被黑袍人一提醒,郑浅好似明白了什么,与平常迥异的性格,忽然提出下厨,刚才勉强的微笑,迟迟不来支援的家仆……郑浅骤然想起了什么,猛然看向酒杯——刚喝的酒!肯定也有问题!
他的眼神当然没逃过黑袍人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