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闯入郑府前,郑笙已在盛夜明怔愣之际越墙逃了,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盛夜明提剑站在血海间情绪崩溃的样子,自然也就把他列为了头号嫌犯。
过堂时,临安知县问:“郑府所有人可是为你所杀?”
盛夜明刚打算否认,就想起郑浅拜托照顾妹妹的遗愿。如果把郑笙供出来,即便最后查明真相,郑笙也难免一死,他犹豫的态度在知县眼中便被解读为了拖延时间编谎话。
待他想通,幕后之人所图甚大,不说出事实恐怕会有更多人遭殃时,他果断禀明一切,但知县已经先入为主,无论如何不肯再信他。
何况傀儡一说,骇人听闻,从无先例,知县一想到要把案情变这么复杂就头疼,所以潜意识里笃定盛夜明说谎,索性用起了大刑。
先是杖刑,打得盛夜明站都站不起来。看他嘴硬,又把他吊起来上/了鞭刑。
带了倒刺的散鞭沾了盐水抽在身上,每一鞭都让他浑身颤栗。
捕快大都见证过郑府一案的惨烈,用刑丝毫不带手软,鞭鞭落到实处,力道越来越大。倒刺带起的皮rou星星点点甩到地上,像是低规格的凌迟。
衣裳早就被抽烂了,惨白的肌肤上红痕密布,像是雪上红梅,透着无边的凄和冷。血顺着伤痕流到地上,没一会盛夜明脚下便聚起了一摊血水。
这场酷刑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让盛夜明改口,狱卒直接将他投入死牢,反正所有人都相信,唯一在场的盛夜明就是杀了郑府几十口的犯人,认罪是迟早的事。
“热……”盛夜明的伤没得到任何处理,夜间他在死牢里发起了高热。烧到分不清现实和梦的时候,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盛夜明并非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帝王,他也曾亲自到过刑狱,审过犯人。昏暗的牢房里散发着腐烂的气息,混杂着身上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老鼠啃咬的声音仿佛就响在周围,他也只是皱皱眉,没有恐惧,没有怒火,也没有怨天尤人。
他揉了揉眉心,牵动手腕上沉重的镣铐,“叮叮”的声音帮他打破了噩梦带来的混沌感。
他又做那个梦了:雅帝的尸体被挂在城楼上,雨水一刻不停,冷得彻骨。
他冷笑一声,那人还真是狠心。很快他又自嘲起来,如今的处境,怕是比上次更惨。
可他不能沉沦,无论是为了老师还是那些被傀儡术殃及的无辜人。
灭国的Yin影未散,地方官员不敢做出头鸟,不信傀儡术实属正常。盛夜明一边发着高热,一边努力保持清醒,梳理接下来能做的事。
那几个傀儡乐师若在宫中刺杀,虞初定然会彻查,届时查到临安,必会派人来此。为今之计,只能是拖时间,拖到虞初的人来为止。
他相信虞初的效率,可他有点不信自己扛刑的能力。
牢门前有狱卒送来的水,盛夜明拖着残躯爬到水旁边。“嘶——”每一次动作都牵动全身的伤口,痛到他肌rou直抽,可别无他法。
为了不让自己疼晕过去,他爬一会歇一会,让疼痛缓上一缓,几步路的距离他爬了足有一盏茶。到了水跟前,他撕下早已被打成布条的衣服,沾了沾水,仰躺在地上,敷上额头。
高温很快将布条加热,他又艰难翻身,再次将布条浸入碗中,拧干,再敷。
虽然不愿再忆前尘,但盛夜明此时却无比希望快点见到虞初。
真是讽刺,他的手覆上漆黑如墨的眼,盖住那一丝苍凉又期盼的目光,在寂静的夜里守着渺茫的希望。
飞翼和小无醒来时,全身绑得紧紧的绳子告诉他们——大事不好。当他们赶到郑家看到已经干涸的暗红地面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当小无询问到“姬晨风”的消息时,他差点直接给了自己一刀,幸亏被飞翼拦住。
“怎么了?咋就看不开了?不像你啊。”
小无毫无生气的眼转向飞翼:“主子给我的任务是‘保姬晨风周全’,他有半分损伤,我脑袋便没了。按如今这形势,姬晨风就算还有命在,在牢里肯定也受了重刑……呜呜呜……”
小无把自己摔到飞翼怀里,用力扒着他的肩嚎啕大哭:“老子小心翼翼守了这么久的脑袋要没了飞翼……呜呜呜……”
飞翼:“……”
默默忍了半晌的飞翼把肩头的手指扒开道:“你现在不赶紧去大牢捞他还在这哭,万一人真没了,你的死法可能从斩首直接晋级凌迟了。”
“有道理!”小无立马站直,脸上干燥得很,哪有半分哭过的痕迹。
“飞翼,你快去帮我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先去大牢看看人还在不。”
小无到死牢的时候,盛夜明正被压在刑凳上打。
背上的鞭痕在破碎的布条下若隐若现,小臂粗的棍子打在rou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隐忍的喘/息声在牢房里回荡。
“老子信了你的邪!”
小无几个手刀,在衙役叫喊前把他们放倒了。
看着刑凳上如破布娃娃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