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交叉着手抱着膝盖瑟缩在座椅上。
他已经习惯了以这个动作在俱乐部里赤身裸体地面对着任何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
而尹牧并没有去拿那件风衣,只是伸手摸了摸江淮故的脸,就像是在摸一只初来乍到还有些认生的小猫一样,语气温柔地说,“真乖。”
可还不等江淮故去反应,尹牧就收了手,恢复到了之前那没什么感情的脸色,沉声道,“跪下吧。”
而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记响槌直直砸向江淮故的头顶,砸的他几乎是眼冒金星两耳嗡鸣。他抬起眼看向旁边的尹牧,满眼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他几度张嘴,却都像是被堵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那声阿牧都消失在错乱的呼吸之中。
尹牧看着面前石化了一般的江淮故,挑了挑眉,好心地提高了些音量重复道,“我叫你跪下,没听到吗?”
像是此时此刻才还魂回来一般,江淮故的呆愣的目光随着那句重复的语句震了震,他并不理解地看着尹牧,原本兴奋之下变得红润的脸颊都褪了血色,变得苍白一片。
他喃喃自语般地小声说道,“我不要跪……阿牧……我不要……”
“你不要跪?”尹牧有些嘲讽地开口,“难道你要坐着跟我认主吗?”
“认主……”江淮故下意识地重复着,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解能力,听不懂这个词语一般,惘然地看着尹牧,像是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突然地,他像是陡然活过来了一般,猛地探过身抓住尹牧的手臂,眼里是有些哀伤却又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压抑着颤抖着的声音问道,“阿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是不是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是——”
“你是江淮故,”尹牧一根一根掰开紧握着他手臂的手指,却语气温柔,面上带笑地说着,“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江家唯一的小儿子。”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可是那有如鹰隼般阴沉的眼神和被掰得生疼的手指却让江淮故有些惶恐地想要后退,直到后背顶住车框,退无可退,他才抖着声音哀求道,“你别这样,阿牧……我好怕……”
“这就怕了……呵,”尹牧无视江淮故向后的躲闪,直起身靠近过来,挑起人的下巴,在两人交错的气息下,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人惶恐的眼睛悄声说,“那我亲爱的小淮故啊,之后的日子你该怎么办呢。”
说完他便错开了身,冷眼看着还缩在那微微颤抖着的江淮故,语气里的强硬变得不容忽视,“我不介意再陪你多玩一会游戏,可惜等会我还有个酒局要去,实在是没有太多耐心跟你磨下去,所以,”他说着大马金刀地坐回座椅上,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想跪,可以,我会把你直接扔回去,以弃奴的名义。”
“不要——”方才还缩成一团的江淮故像是摸着了电门一般惨叫一声,直接从座椅上滑下来,猛地一下跪在了铺满了毛绒地毯的车内地板上。
“弃奴”两个字就像是一道刺啦作响冒着电光的高压线,别说是靠近,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在俱乐部里,比卖不出去的奴隶更卑贱的,就是被客人退回来的弃奴,因为弃奴意味着这个被高价买回去的奴隶一定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主人大发雷霆才会走到要退回的地步。让俱乐部赔了钱又砸了招牌,想都不用想,这个弃奴一定会成为众多调教师泄愤泄欲的出口,在俱乐部的地下区域过着生不如死惨绝人寰的日子。
柔软的地毯包裹着双膝,让江淮故感觉不到跪着的疼痛,可他却是浑身冰凉地颤抖着,视线落在尹牧翘起的皮鞋上,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顺着脸颊落下,落进地毯里形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点。
他从一开始的流泪,到小声地啜泣,再到最后控制不住地崩溃大哭。
江淮故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他痛苦得快要死去,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地毯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像是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尽。他哭得恍惚起来,像是看见了幻境一般,看见了十七岁的尹牧和十四岁的自己,看见那场两个人约定好却最终再也无法赴约的篮球赛,看见少年脸上飞扬的神采和爽朗的笑声。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十七岁的尹牧,想要抓住自己失去的那些年岁时光,可是幻境如同镜花水月,他什么都抓不住,只有一片冰凉和缓缓漾开的波纹。
他看见那冲天的大火,看见父母逐渐变得焦黑的尸体,看见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的自己,看见被折磨得痛到痉挛却连眼泪都不敢掉的自己,看见漫长黑夜里幻想着未来与尹牧重逢的自己——那些支撑着自己熬过俱乐部里四年之久的那些爱与梦都在此刻被狠狠摔了下去,碎了一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苦苦祈求能够重逢的尹牧。
这一跪,就像是亲手折断了他对于未来的所有期待。命运多爱开玩笑,施舍一般满足了他的奢求,然后再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踩着他的脊背讽刺地说你怎么配拥有渴望的未来。
他怎么配拥有未来呢,怎么配呢。
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