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轻的一句我不要认主,就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在幽深的湖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沉了底。
尹牧随意地站着,双手插着口袋,似乎并不惊讶脚下那人的顽固抵抗。他听了话,有模有样地嗯了一声,还点了点头——尽管地上的人根本看不到——却仍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来,就好似他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主人一样。
他甚至踱步走到门口将中央空调的恒定温度调高了些,毕竟地上的奴隶似乎赤裸着身体在那有些冷得发抖。接着他闲庭信步地走回来,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下一秒就要蹲下去安抚奴隶的情绪一样——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抬腿踹向地上那人抬起的腰侧,毫无防备的奴隶瞬间就被一整个踹飞出去摔倒在地板上,而那痛楚的呻yin也压抑不住地从那紧闭的唇角溢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淮故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gui一样翻倒在地,腰侧那处的肌rou钝痛交杂着尖锐的神经痛密密麻麻地攀上他的头顶,几乎让他额头要冒下冷汗来。一时间的恍神都让他忘记了在调教室内未经允许不得与调教师对视的规矩,本能地抬起眼去看向始作俑者,而就在那一瞬,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江淮故仓皇无措地看见尹牧的眼里带着笑意,可那笑,却像是一头狮子在玩弄着利爪之下的猎物那般,充满着怜悯与嘲讽。
就像是人在危险临近的瞬间拥有蜘蛛感应一样,江淮故的身体比他的脑袋更快一步地动作起来——他本能地想要向后挪去,可是还没挪动半米的距离,尹牧就抱着手臂跟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紧接着,还不待地上的人企图伸手徒劳地拦住他,尹牧又是抬腿一脚,那只纯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鞋就狠狠地踩在了那仰面裸露着的柔软腹部之上。
“啊啊——啊呃——”那一瞬间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江淮故挣扎着喊叫起来,然而尖叫之后,眼角都被逼红了的他却感受到尹牧的脚并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随着他的挣扎越发用力左右碾压着。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地绷紧身体,不敢再随意乱动,甚至松开了方才痛苦中伸出去抓住了尹牧裤腿的双手。
他只是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那般卑微地躺在那里,抖着嘴唇,红着眼睛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尹牧,小声地说,“求你……阿牧……求你……”
尹牧看着脚下奴隶声若蚊蚋地向他哀求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像是不受控制般一点点地要和早已被封禁的记忆重合——他冷笑了一声,兀自折断自己那出逃的思绪,面上愈发淡漠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弯下腰,伸手捏起地上奴隶的下巴,并不怜香惜玉地用力着,让那片单薄的皮肤都泛了红。而他像是注意不到似的,只是盯着奴隶有些畏惧又不忍挪开的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缓缓地张开嘴,吐出了致命的舌信。
江淮故被尹牧捏痛了下巴,却察觉不到,只是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看着那张薄唇开合着。他好像听见了尹牧说话的声音,可却又像被人扔进了海洋深处,目力所及皆是墨色的汪洋,没有阳光透下,刺骨的水流裹挟着将他向下拉去,尖锐的耳鸣让他痛苦得想要捂住双耳。没有人救他,也没有人要他。他看见海水穿过他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的胸口,一个可怖的大洞,里边鲜活跳动的心脏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惊恐地四目望去,想要找到它,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是那颗心不见了,它还在,只是碎成了无数细小的血沫,散落在海水里,眼看着就要渐渐融化,消失。他尖叫着想要捧回他的心,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捧入怀里的都只是一汪一无所有的海水。最终筋疲力尽的他绝望地放开手,放任那水流拖着他沉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藏着海底的塞壬,塞壬不再闭眼唱那魅惑的歌声,塞壬笑着说起最残忍的字句。
“你说,你一个俱乐部里千人骑万人Cao的奴隶,给你脸认主不认,却要叫我阿牧——”
“——你配吗?”
江淮故惶然地看向尹牧,嘴唇微张着,循环风口送出的暖风吹干了他唇瓣上的水渍。他被踹翻在地,全身都痛着,可似乎又并不怎么痛,因为心口那处空洞的缺口呼啸着贯穿着刺骨寒风,带来了身体上其他的疼痛都比不过的锥心剧痛。
/所谓的心动/
/不过感官缪果/
/清醒后更苦涩/
恍惚间不知何处传来了缥缈的歌声,江淮故看见自己的视野慢慢变得chaoshi又模糊,他竟有些解脱地想笑,他是不是终于要死去了,不然怎么能够看见这短暂又荒谬的一生的走马灯。
他看见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自己发了疯一样地冲出家门,衬衫领口还别着一枚毕业生的徽章。
那天的江淮故刚刚参加完中学毕业典礼,他在一众女生的围追堵截里把自己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偷偷藏了起来,打算在今晚自己的毕业派对上将纽扣混在礼物里悄悄送给尹牧。
那天的江淮故回家后从父母关上房门的交谈中得知尹家夫妇遇难,尹牧下落不明。
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