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怀喻视角】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时候医院里的人也不见少的,临春之际挥走了太阳,窗外没了日头,云雾氤氲缭绕变了天。
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声很多,消毒水的气味不断地充斥鼻腔。我向前台询问给指了位置,我道谢后,便去寻。上了几层,在三楼,我看见一个迎面而来的身影。
邵老先生握着手机正通着电话,乘着扶梯从上头下来。刚挂了电话,我便叫住了他。
“ 邵老先生。”
老先生闻着声看见了我,一瞬的惊异从眼底闪过:“ 小林,你怎么来了?”
我走近了去:“ 我来看看…邵总。”
听后,邵老先生“嗯”了声,道:“ 辛苦你们来医院,望舒已经在吊水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类似的话在今早的时候便说了好几番。
他们来得突然,我和唐先生事先都不知道。当时还在商量演奏会的事情,而接来前台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
唐先生主动迎了上去,向一位老先生握了手,而后地寒暄起来。
邵望舒走在后头,寡言地躇在了那位老先生的身后。我慢步上前,也驻足在了唐先生的后边。投掷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悠,我定睛细较,俩人的眉眼很是相似,想也是了。
瞧着的时候,他看见了我,对我稍稍颔首示意,然后移开了视线。我顿然,也没有说话。
大概是因为他的父亲,邵望舒少见地乖顺。他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待老先生将人揽了过来,他才言语几句。他似乎是比昨日好了许多,但脸色依旧苍白。
见两位老先生还在聊着,我便过去叫他的名字:望舒。
邵望舒似乎没听见,只是目光涣散地盯着地板,眼睫扑扇地颤,手搁在后腰抓着紧又松了力地提神,连我走到了他的身旁都没察觉半分。
裹住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冷的。
这靠近着风口,又近几步,我搂过他挡住了来风,距离骤减之际便听见被压低的喘息声。怀里的身躯隐隐约约地发抖,我渐而收紧了臂膀。
邵望舒的Jing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抚着他的脊背连着问他,他都有些恍惚。他靠在怀里,虚晃着我的手臂跟我道谢,秉着公说谢谢昨天的照顾这类的话。
我忽而觉得恼火。
邵望舒总是这样,他推脱过很多好意,我不明白他无数次的推拒,无论是西雅图还是昨日,似乎好意在他那成了无用的饰辞。可他偏偏又是知道怎么不让我怄气。
他见我皱起了眉便伸手揪住了我的袖口,软着声问我是不是生气了。这恰巧又让我泄了火,觉得无奈。
到临走的时候,我想送他去医院。然唐先生把我拦下了道,晚些吧。
我顿住脚步,回首视着唐先生。唇启了再闭,我才迟钝地意会。
工作和生活到底是分开的,因为他们来的是TANG。
听了道谢,我恍若地回想,然后摇摇头道:“ 我自己来的,没有麻烦,也不辛苦。”
闻言,邵老先生笑了,抬手拍拍我的肩,柔下的眉眼仍揣着厉。他淡淡地说:“ 听唐卫常常谈起你,是不是平时挺忙的?”
“ 不算太忙,只是练习需要时间。” 我答。
“ 什么都需要时间。” 似是感叹,邵老先生又说,“ 望舒也是第一回签这样的项目,如果有怠慢,还请包涵。”
我笑着说:“ 没有的事,倒是我们这边受的照顾多。”
几个来回的闲谈,邵老先生忽然问起来:“ 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我怔了一霎,又让想起西雅图。我思索了一会儿,回应:“ 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恰着碰见了几次。”
邵老先生没有说话,鼻腔冲了粗气咨叹,目光移至了四周凝望。
同很多人比起来,邵老先生远远锋芒毕露得多,仅仅几句话,就连一声叹息,我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缓下眸,只便坦然:“ 邵老先生不用担心,昨天我也在,对情况了解,如果有问题我同医生说也方便一些。”
我顿了顿,又道:“ 我知道,您肯定还有事儿要忙的。”
话音刚落,便闻一阵手机的短信提示。
我恰好循声望去,在邵老先生抬起眸的刹那间,面虽轻描淡写,但眸里的冷意却如箭在弦,我似乎被看穿了。
那是一对洞悉很多东西的眼睛,邵望舒同他的父亲一样的眼睛。不一样的是,他的父亲多了那份压倒性的威严,经年岁月留下的痕迹是深邃的,是风霜的。
只见邵老先生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睨了一眼,然后放回去。本以为他还会再三推辞,但他只是静默了一会儿,说:“ 多谢,麻烦了。”
邵望舒确实从他父亲身上学了很多,不接受有目的性的盛情,却也不会谢绝别人坚持的好意。
我悄然缓下,颔首微笑:“ 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