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涂愿收到了张衾给的第三份钱。张衾盯着他把传照片的记录都删掉,反复确认他不会再讹自己。离开前,涂愿发了次善心,提醒他最好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张衾一愣,就明白过来,气得直骂娘。他总算知道涂愿那天怎么会出现在北石宴,又怎么对来客有谁了如指掌。
张衾本以为逃过一劫,谁料到几天后,突然东窗事发,他母亲刘涵英不知怎么发现了他被勒索转钱的事,甚至连6800的金额都一清二楚。但母亲并不明白来由,反复追问下,张衾也咬死不说。刘涵英不与他纠结,果断找上涂愿。
涂愿在与刘涵英的那通电话里表现得强势无比,简单讲明了起因后,说这件事他和张衾已经两清了结了。可从刘涵英的角度而言,考虑到未来风险,她执意表达希望涂愿“放弃”考Q大,至于损失,她也可以用金钱补偿。此时,距离高考已不足二十天。最后谈判相持不下,刘涵英便约他周末好好商量。涂愿也退一步,答应了。
但涂愿不打算一个人去,他“哭”着找到了许晨妤,恳求她与自己一块儿去,望她能说说情斡旋。许晨妤神色复杂地听完了前因后果,无奈同意。
约见地方在咖啡馆,刘涵英订了个包间,并很有诚意早早到那了。许晨妤则和涂愿先在学校碰头,一起过去。公车上,她见到涂愿的脸色苍白,下意识安慰道:“刘阿姨没有那么不通人情……况且,这事确实是张衾有过错在先啊……”
“许晨妤,”涂愿斜靠在窗玻璃上,突然轻声开口道,“我会把这件事跟你讲,不单因为觉得你可以帮我,还因为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声音含着哽咽。许晨妤愣了下,无声点点头。
“张衾盯上我是从之前奥数冬令营开始的,他认为我和他都能进Q大,认为我和他属于分水岭同一侧的人,所以鄙夷地问我为什么要和句牧‘那种人’在一起。”
听见句牧的名字,许晨妤微微垂下眼。
“你喜欢句牧我很开心,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他、爱他,”涂愿望向她说,“小狗值得,对不对?”
许晨妤是第一次听见小狗的亲昵称呼由涂愿吐出来,她心里复杂的情绪绞作一团直往外冒,眼眶忽地就shi了。她想,如果涂愿当真出什么事,句牧会如何呢?他明年还能顺利跨过高考那个坎么?
咖啡馆里,刘涵英见到许晨妤跟涂愿一并进来,有片刻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常态,亲切招呼两人坐下。她一开口就先做了番自我检讨,给涂愿道歉,替张衾道歉,也替自己的教子无方道歉。随后询问涂愿到底有什么金钱难处,别说六千八,就是六万八她其实也可以帮忙的。
她的“热诚”令许晨妤差点忘了来意,都忍不住附和点头。
“涂愿啊,阿姨没把这事跟你母亲谈,而是跟你谈,就是觉得你可能比你母亲更要明事理。况且,这事没有必要捅大,尽早解决,对你对我都好,你说呢?阿姨不希望你考Q大,绝对不是因为担忧你日后还会借机威胁张衾什么,绝对不是,你是个好孩子,反而阿姨真正担心的是张衾那个混小子会不会还纠缠你……”
涂愿盯着她Jing致的唇线,暗想她真的能说会道,可是,“以退为进”这种招数涂愿自己都用烂了。
“阿姨,我知道了。您的担忧也很有道理,不如这样吧……您让张衾别考Q大?”
刘涵英与许晨妤都同时愣住了。刘涵英是因为意识到涂愿油盐不进,且比想象中更棘手;许晨妤则是教涂愿一句话惊回了神,开口道:“刘阿姨,您的这个要求真的很不公平。为了您儿子前途无忧,就让涂愿放弃机会的话,那他的人生怎么办?
“晨妤,人生的机遇本来就不是公允分配的,”刘涵英靠向椅背,向她压低声音,“阿姨知道你善良,但你真的不适合掺和进来。”
三人就公平这个问题兜了十几分钟圈子,刘涵英渐露不耐烦,终于说:“涂愿,阿姨是真的有一直在为你考虑,一个家庭培养出个能上Q大的孩子不容易,正是因为于心不忍,而且六千八也不是什么大钱,阿姨才不愿报案。”
终于讲到正题,涂愿的眼神落在咖啡无一丝涟漪的表面上,没有抬头,听到她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敲诈勒索入刑的金额是多少吗?三千。”
许晨妤慌乱地将身体压向桌沿,叫刘涵英不能这样不择手段。她们两人声音都扬高了许多,激切的对话越来越急。当涂愿面前的咖啡被震得荡洒出来时,他才动了动喉结,突然插进来一字一顿地说:“阿姨现在是住在建设局的家属院吧?福华路,我昨天路过了的。”
刘涵英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望向对面。
“我问门卫,住建部纪检监察组的组长住哪栋啊,他说住七栋,那和你们家应该隔得不远吧?”
随着涂愿说的话越发令人捉摸不透,刘涵英双臂交抱在胸前,深呼吸吐了口气:“涂愿你想说什么……?”
“我之前有段时间一直把学校拆了一半的音乐教室当休息场所,可惜,现在不行了,拖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