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息丸没过一刻便开始起效,只见小可渐渐没了呼吸,胸前的起伏也慢慢微弱。望着小可逐渐变白的脸,石墨文平复好了情绪出门向众人宣布了小可的“死讯”,一时间,哭声、吵闹声、窗外雨声不绝于耳。
由于小可的身份“特殊”,不同于一般的罪臣家眷,牙门的几个小吏也早已在教坊司门外候着,只等着将人抬到北城三家湾附近的义庄交差。
南京北城远离闹市,等小可一醒,石墨文把他从义庄接出,直着向北到仪凤门城楼下,到了那里自然有阮钰安排的人接应。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北城虽人少,但是南京的城防军营大多都驻扎在那里,夜里千万别惊动了军队便万事大吉!
出了教坊司,过了复呈桥沿着西安门三条巷一路向北,直奔三家湾。 这夜虽雷雨交加,但好在抬尸的小吏脚程快,加上夜路人迹罕至,才将将赶在子时将人送到了义庄。
石墨文穿着让小厮从市集买来的不打眼的斗笠和蓑衣,蹑手蹑脚地躲在在义庄外的墙根下,整个身形全融在了这雨夜中。
一双眼睛不停地往路口张望,就这么在雨地了足足盯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岔路口远远走过来一个打着油伞的男人。
大雨滂沱,待他近了义庄门口,石墨文才看清来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但长相凶狠,满脸通红显然是刚喝了不少的酒,嘴里边自顾自地骂着:“他妈的,早不死晚不死……嗝……非他妈这时候死,耽误老子吃酒……嗝……”
边骂边从腰间不太利索地抽出钥匙,眯着眼抖着手捅开了义庄的门。
“这应该就是安排好走过场的那个仵作了。”石墨文心道。
看着仵作进了义庄,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从旁边的墙垛子边拉来了一个旧梯子,撩起蓑衣爬了上去。
三家湾附近的这个义庄因临着城边,极其简陋,像在不大的院子里立着个凉棚。石墨文在大雨中像个趴在墙头的鬼,躲在暗里把义庄里面的状况看个一清二楚。
小可就孤零零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没有别的尸体。
只见仵作晃晃悠悠从墙根点起了烛台,漫不经心地靠近小可,那烛光刚一照到小可的脸,就见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犹豫。
这让石墨文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开始担心那闭息丸的药效,但随即一想还不到两个时辰,人应该还不至于醒过来。
但看那仵作又似是壮着胆子靠近小可去试鼻息,石墨文才隐隐觉察到不对,小可怕是真的要醒!
“啊啊啊啊!诈尸啊!!”那仵作突然大叫起来,手上的烛台也拿不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哐当!”
石墨文眼见不好,随即抄起了墙头的一片破瓦,朝着院子里就扔了进去。那瓦片正落在了那义庄棚子外,离小可和仵作不过五步远。
只见小可身子微微扭动,撑着手肘竟颤颤巍巍要从箦床上坐起来。外面大雨滂沱又是身在停尸的义庄,那仵作此时已然是惊弓之鸟。
几下里刺激,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不顾了,拼了命地就往门外跑,边跑边没命地大声呼喊:“快来人啊,诈尸啊,闹鬼啊……”
石墨文看他冲出了院子急忙跳下了梯子也不管这许多,冲进义庄,把自己身上的蓑衣和斗笠囫囵披戴在迷迷糊糊的小可身上,背起他就往外跑。
话说这义庄离仪凤门不过只有二里的路程,若是小可可以走他们应该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但如今石墨文一个书生本就没什么力气,又赶上雨天泥泞,前路不清,身后还背着个没完全醒来的小可,走得异常艰难。
听着仵作不停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石墨文的心也纠得更紧,怕是要不了多久,这疯子定会引来城防的驻军,到时候他和小可可就真是插翅难逃。
与其勉强奔往仪凤门最后被引来的军队逮个正着。不如躲在附近的绣球山中过一宿待雨停。
等明儿个一早,军队四处找不到诈尸的“鬼”一准会认为是那仵作吃了酒发癔症,加上他本身也收了阮钰的好处,酒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人都撤了再从山里出来去仪凤门和人汇合岂不更好?
打定主意,石墨文背着小可就朝绣球山行去。
绣球山就在道边不远,石墨文用尽力气将小可背上半山腰时就听见山下隐隐有人声传来,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料想也知道那定是军队寻人的火把。正沿着山边四处找他们。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喘息,只听见小可虚弱地说:“我们这是在哪里?”
石墨文赶忙将人放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小可脸上的雨水紧张地说:“你醒了?还难受不难受?”一边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一边解释:“刚才你醒得突然惊了那仵作,他以为你是鬼,把军队招来了,现在正四处找咱们呢。”
小可一听这话神志好像一下子就清明了,挣扎着就要起身,隐隐地他也看到了不远处山下集结的火把连忙问石墨文:“那现在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