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习惯早起没错,但她起得也不算晚,像这种醒来没见着人的情形,还真是头一回。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隐隐听见说话声和劈木头的声音。
是舅舅和表哥在修屋顶了。
姜宛卿迅速起床。
果然,宋晋夫在劈木头,宋延在翻房顶的废瓦。
宋延毕竟上了年纪,宋晋夫不是很放心,提醒了三四回,说房梁不牢,怕他掉下来,要不还是自己在上面。
宋延屋顶上道:怕什么?我有国师的护身符。
和所有老辈人一样,宋延笃信鬼神,对空虚十分敬重,甚至因为风昭然对空虚不甚尊敬而颇有微词,还语重心长地劝过姜宛卿,让姜宛卿好好跟风昭然说说,不敬鬼神,必有大难。
姜宛卿口头敷衍着答应,回头对风昭然提也没提这个人不信天地不信鬼神,只信他自己。
此时姜宛卿倒是心中一动,等宋延下来的时候,借机看了看宋延的护身符。
字有笔锋,符亦有,行家能看出不同的符出自不同人之手,姜宛卿虽看不出来,但隐约猜得到。
下午,宋延和宋晋夫接着修屋顶,空虚很热心地在下面帮忙递木材。
姜宛卿向空虚招了招手:道长,能过来帮我端一下蒸糕吗?
来啦。
空虚手里的木材本已快递到宋晋夫手里,闻言撒手就过来了,宋晋夫一下没接住,往下捞的时候差点儿从上面滑下来。
空虚已经跟着姜宛卿进了厨房。
锅上热汽腾腾,姜宛卿新做的蒸糕散发着甜香。
娘娘真是好手艺!空虚赞道。
姜宛卿做菜的手艺不怎么,做点心倒是还成,尤其这蒸糕她见方嫂做过好几次,照着方子来,一次便成功了。
但端蒸糕只是顺便,姜宛卿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空虚:听舅舅说道长修为Jing深,可否劳烦道长帮忙看看这是什么符?
姜宛卿刚忙完,脸颊微微透着一层粉,像极了春日里才打开的海棠花花瓣,容色过于逼人,空虚的眼睛有点不够用,接过来随意一瞧。
唔,这是一张辟邪符。
辟什么邪?姜宛卿放软了声音问。
确实是有一点迷惑他人的意思,空虚的心性颇为单纯,跟未未有得一比,却十分爱美,对于美丽的事物没有什么抵抗力。
此时被姜宛卿微微歪着头问话,再被姜宛卿的眸子深深地瞧着,空虚只觉得舌头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它自动道:这是光明辟邪符,辟一切邪祟,照一切光明。若是戴在人身上,任何邪祟遇见此符皆无法近身,若是戴在邪祟身上,则能镇压一切邪力,使之无法外泄。
姜宛卿微微眯起了眼睛:还能戴在邪祟身上?
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一丝危险了,但眸子眯起来的样子好像猫,空虚满脑子都是啊好可爱,顺嘴便答:是啊,辟祟镇邪嘛。
那道长再看看,这张符到底是要镇哪个妖邪?
姜宛卿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空虚悚然一惊,如梦初醒,这符不是
他说到这里连忙顿住。
这符是道长画的吧?姜宛卿道,风昭然觉得我是邪祟?
她就说,风昭然怎么可能好端端送她护身符!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要她贴身佩戴,所以她才把它放进了随身的荷包,原说那日送他出宫已经是最后一面,送完他她便要把这符扔了,结果没想到连人带符都给弄到了桐城。
也、也没有不全是空虚结结巴巴道,啊,宋镖头还等贫道去帮忙
他说着就要逃蹿,姜宛卿一手勾住了他的后衣领,微微一笑:道长,你很讨厌皇宫吧?不想回去吧?
空虚回头看见她笑靥如花,人又开始有点晕了。
皇帝暴戾成性,为了讨好他要眼睁睁看着无数女子丧命,道长生性纯良,定是十分不忍吧?
空虚眼含泪光,点头:可殿下非要让贪道回去。
我知道,他为你清理了门户,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那,如果我有法子让他改主意,道长愿不愿意告诉我,他为什么当我是妖邪?
姜宛卿说到后面,低下头,声音楚楚可怜,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被他这样疑心,我真的太难过了
娘娘别哭,快别哭,空虚顿时手忙脚乱,咬了咬牙,告诉娘娘可以,但娘娘一定要答应贫道,绝不能让殿下知道。
姜宛卿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痕,哽咽:我答应,绝不让殿下知道。
*
入夜。
辛苦了一整日的宋延再也没有体力讲古,早早睡了。
未未没有故事可听,也早上床了。
宋晋夫还想和姜宛卿说说话。
去年在城外庄子上他受了姜宛卿的冷脸,对这个表妹很没有好气,但回家和宋延一说,宋延便猜到了姜宛卿的心思,甚至还叹息说这桩婚事姜宛卿可能并不如意。
但姜家深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