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床边,手中一张张纸上的一行行字、一张张图与一个个数据清晰可见的呈现在上头,幸子来回端详着,端详着那早已看上数百回的内容,睫毛都要把紫红色的大眼给覆上,却依然没能看出新的结论。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感觉心脏简直要从咽喉哽上来似的跳动。她不信、她怀疑、她否认、她拒绝......一直到报章杂志、媒体新闻上字字句句的抨击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吐了,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甚至质疑自己还活着的原因,以及脚踩于日本土地的理由。
已经不像当时多次捫心自问为什么,现在的幸子只是想确认自己的意志是否还够坚定。至少,她认为自己看清了一切,纵使在睽违三年后再度见上亚风炉一面也是如此。看着纸上的计划,心底的寒意涌起,一下子弄得浑身发寒,幸子庆幸于这样的感受不变,也哀伤于这样的感受不变。
或许她反覆翻阅资料的理由,就是想赌奇蹟的可能性吧。然而,现实的存在比许愿里的妄想来的真实,只有接受与否的问题而已。正因为道路终止才被称作断崖,这条路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前行的未来可言了,即便在来到断点前也曾经想像过前方道路宽广也改变不了面对事实的无力。
忽地,暖意随茶香飘来,意识到茶泡好了的幸子站起身来,将资料妥善收进柜子里头后,准备带着茶离开房间,但在起身的过程中,她眼角的馀光瞥到了背对着她的相框,这令她停下了脚步。
这在过去一直被幸子视为最珍贵的记忆,如今不得不承认这仅仅只是场骗局。若不是这场骗局,她甚至不会出现在这里,不必承受这些痛苦,更不需要在回忆与现状之间死命的拉扯,无时无刻都感觉自己要四分五裂那样的难以呼吸。
足球禁令完成的那天,她会将相框丢掉的,连同那些错误的相遇一起。现在看来这不过是纪录了她最愚蠢的模样,以及亚风炉最虚偽的面貌,却还让她视如珍宝的带在身边多年,那副被蒙在鼓里却幸福的可怜的模样,幸子不想再记起了。
不想再记起亚风炉佔据她心头的感受。
隻手撑着冒汗的额头振笔疾书,星野只开着桌前的小灯埋首于书堆与资料之中。当他听见敲门声时,深深吐了口气后将部分纸张埋藏在书堆里,抹去额上汗珠的同时坐正,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时他隻手抵在脸颊上,书写的速度也悠哉了许多。
「......幸子?」不等对方开口,听见脚步声朝自己靠近时,星野诧异的放下笔并回过头来。他又转头看了下时鐘确认时间以后,这才将目光放回站在自己身后的幸子身上,「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端着茶来到他身旁,幸子很快的扫视了下他桌上一叠又一叠的书,接着她一面借了桌面上一点空间放置茶具,一面开始倒茶,「你也是呢,希,都这个时候了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死了之后多的是时间休息,这没什么......」
「所以放任生病的身体继续Cao劳下去是为了能尽快迎接那一天的到来吗?」
将茶递给沉默下来的星野,幸子在他眼神默许下习惯性的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又病了,对吗?」
捧着茶杯,手心里传来阵阵温热,星野盯着茶面上自己的脸孔,明明感觉自己并没有洩漏过多的讯息,却还是被发现了。在懊恼之馀他又有些欣喜,懊恼于自己的偽装居然被识破,欣喜于是幸子发现了这一点——虽说水谷应该也看得出来就是了,不过,来找他的人是幸子就够了。
都被说到这个份上,看着幸子既严肃且担忧的神情,星野也不再耍嘴皮子,把哽在喉咙里的嗽给咳了之后开口道,「嗯,但不是什么新问题,就是那个一阵子就会没事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不用担......我会好好休息的,我答应你,别再用一副我是骗子的表情看我了行吗?」
实际上他确实是被看破了没有错,星野自觉尷尬,赶紧将手里的茶喝了一大半。那茶甘中带甜、香味四溢,星野一下子便认出幸子泡的是花茶,是为了他的身子而准备的,这也代表刚刚就算不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她也早已经有一定程度的证据相信他确实是病了。想到这里,星野不由得垂下眼帘。
他不知自己是技巧生疏了,还是累了,才会连病了的事都这么快就藏不住。不过,伊甸里的大家都听他说过,他从小身体就不好,那病是刚好没过多久又接着来。如果说是一般人也就罢了,星野因为练球的关係,个子虽然的确是不高但衣服底下的肌rou可发达了,哪里像是体弱多病的人?所以大家都只当他是容易感冒的体质,就是知道他又病了的时候会把他赶去睡觉、不许他练球练太勤,这三年来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何况就算没跟上所有训练项目,他的实力不减反增,常生病这个问题似乎就变得不是那么危急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知道那个被赶去睡的傢伙实际上把时间花在熬夜上的话,大概就会和幸子一样担心了,没准还会把他给唸一顿,认为他不断生病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养病。
静静的注视着星野,自从他把茶喝下以后,幸子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