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那一仗打得十分窝囊。”江令筹道:“家父特意写了信来将铁东来臭骂了一通。那和今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柳轶尘扫视了座下诸人一眼:“岚山前后,发生了不少事。”遂将马车中对杨枝说的事再说了一遍。
江令筹听完一惊,干脆离座而起:“铁东来贪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柳轶尘不语,杨枝却道:“我们猜测,铁将军许是被什么人蛊惑了,譬如,身边之人,单大人,或是费大人?”
“那个姓费的我不清楚。”江令筹转了一圈,又回到位子上:“但单行简为人胆小老好,在军中是个出了名的怂蛋,只是胜在脑子清楚,为人谨慎,又擅书擅算,恰好弥补了铁东来的不足,我爹才将他调到铁东来手下,为铁东来出谋划策……你要说这人有胆子贪弊,我是万万不信的,就说去岁我来江州,拉了他去喝花酒,他怕被铁东来骂,都左一个小心右一个小心……”
“令尊与他书信往来多吗?”
“不少。”江令筹道:“单行简最是老实,我父亲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因铁东来不擅文字,书信都由他代劳,基本每月一封,不过是江州的一些兵务杂事。若遇着额外的大事,还会再寄信来。”
“那么岚山一役,他信中是怎么说的?”
“具体我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他在心中各种请罪,自领其咎,倒是未将责任推到铁东来身上。”
“那些信都是通过军驿传递的吗?”
江令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道:“那些都是私信,我父亲有自己的传信方式。”
“信件有可能半路被人劫调吗?”
“绝不可能。”江令筹自负道,唇角挑了挑:“这些私信都极为机密,而且传信方式一直在变化,没多少人知晓。”
柳轶尘点点头,须臾又问:“若是令尊与铁东来意见相左,单行简会听谁的?”
“那自然是我父亲。”江令筹不假思索道:“老单可是我父亲一步步提拔上来的,最初还教过我几年功夫。铁东来那,不过是我父亲让他去他才去的。”
杨柳二人对视一眼,柳轶尘继续问:“那么费烈费大人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此人我倒实在不算熟悉……他是五年前从梁州调来的,性子据说相当捉摸不定。当初在梁州,是剿匪有功,梁州节度使霍慎为特别保举才调来了江州,短短几年连升数级,现而今才三十出头,便已成了堂堂一州节度使的副大使。”话中的倾向已十分明显。
五年前来的江州?那么三年前行事倒是极有可能了。
江令筹顿了片刻,又补道:“当初费烈来江州,铁东来十分不悦,连给我父亲写了数封信。无奈彼时……我父亲与霍慎为有交好之意,便未理会他。铁东来自己大概更来了脾气,费烈一来,连面都未见就调到淮北守驻军去了。后来淮水泛滥,他连夜带了两个营的兵南下,疏散安置流民,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铁东来是个蛮汉,天生喜欢勇士,自那以后对费烈印象大为改观,将他调回了南安,更接连升了数级。”
“这么说来,他真正与铁东来谋面其实是三年前?”杨枝问。
江令筹点了点头。
杨枝脑中心思急转,已听见柳轶尘道:“江大人可否约费大人见上一面?”
“这自然是可以。”江令筹道,心思微微一转,眯起了眼:“何时、何地,要带什么,但请柳大人示下。”唇角一扬,不经意溢出一点飒飒风姿:“纵是铁东来当真这般虚伪恣肆、胆大包天,亦不怕他起什么乱子,江州军中有不少幽州老兵,是跟了我爹十几年的老部旧。若当真要做什么,我与老单商量一下,十个铁东来也制得服服帖帖的。”
“好,有江大人这句话,本官自可放心。”
诸人议事毕,江家兄妹要回自己的住处,江令梓拉了拉杨枝的衣袖,杨枝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却对上柳轶尘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柳轶尘似乎不动声色地朝她点了点头。默了默,转向江令筹,道:“江大人,令妹可否在我这歇息一晚?她今日受了惊吓,大人又是男子,还是由我来陪陪她更好。”
江令筹闻言,目光在妹妹与申冬青间踱了个来回,终于轻叹口气:“好,我一个粗人,也确实不大会安慰人,如此就有劳你了。只是有一点,他二人不许再见面了。”点了点将到门边的申冬青。
“哥哥你——”江令梓被杨枝按住手,后半句话知趣地吞了下去。
少女的眼眸明亮照人,申冬青不敢抬头,向众人深深行了一礼,转身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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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香蒲见申江二人相继走了出去,进来问要不要用饭。柳轶尘点了点头,江令梓见两人方才情形,窥出点端倪,忙道自己方才已在医官简略用过,此时不饿,现下一身褴褛,想去换身衣衫。
杨柳二人自然未拦。
江令梓一走,杨枝立刻问:“你有什么打算?”
香蒲送来食盒便退下去了,杨枝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