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带人去见沈兰息。
周寅能靠坐着喝些水了。她现在进食喝水都要小心翼翼,但凡动作大些,就会感到疼痛。
她看上去还是美若天仙的,全身上下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她纤细修长脖子上那一圈让人触目惊心的声音,乌青发紫,像是一条巨大的青紫色蜈蚣绕在她脖子上一样。
她单薄地靠坐在那里,忧郁静美,有种破碎的美感,看上去像是随时可能乘风归去。
过去她也是美人,只不过过去的她的美丽太过完美,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如今因为身体上的病弱她看上去终于不再是那么完美,叫人更加心动。
而谢荇带了人入内,周寅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十分意外。她虽然不能说话,但会说话的眼睛还是很好地将她的想法传递出来。
沈兰息看到周寅的第一眼, 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脖子上。她太完美,所以她脖子上那道不完美的红痕便显得格外扎眼。
他看上去还算平静,但默默咬紧的牙关, 袖子下紧扣的手指无一不表现出他心中的不平静。他心疼得想要落泪, 但还好没有失态。
如果这里此时只有他一人, 他一定就落下泪来了,这时候正在死死忍着。
周寅对他的到来显然意外, 但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便立刻对他送上虚弱的笑容。
她这一笑, 他便将要忍不住了。明明自己这时候是最难受的, 还要周到地迁就他的心情。
她总是如此。
谢荇带着人到桌前道:“殿下请坐。”
她亲手泡茶,为周寅解释道:“阿寅伤了嗓子,说不了话。”
沈兰息心事重重地坐下, 应了一声,目光一直贪婪而悲伤地留在周寅身上。
谢荇瞧见他目光便心中一沉,她哪里看不出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可……他是三皇子, 阿寅本该是他未来的大皇嫂,他们二人。
她自然相信阿寅对沈兰息没什么, 可沈兰息显然一厢情愿得可怕。他若登基,万一要做什么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可怎么办?
但谢荇心里实际上却并不排斥沈兰息这么做,好名声不如过得好。要让阿寅一辈子守寡, 她情愿她有条别的出路。
是以在沈兰息问能不能单独与阿寅谈谈时她看向周寅, 在看到她轻轻点头以后才道:“那你二人便聊一聊, 到底是同窗,府上还有事, 我去忙了。”还为二人单独相处找了很正当的理由。
沈兰息颔首:“大女郎慢走。”
谢荇刻意倒了热茶给周寅捧着, 又俯下身为她掖掖被子, 低声对她说了句:“我在外面留了人, 你若有事,将茶盏丢在地上她们就进来了。”
周寅感激地望着她。
谢荇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才带着伺候的下人们退出房间。
沈兰息目送谢荇出了门,待门重新合上,一室归于静寂,沈兰息再等不急,立刻到床头坐下颤声问:“疼不疼?”
周寅微怔,旋即幅度极小地摇摇头,她并不能做大动作,不然牵扯脖子上的伤痕便会很痛。
“怎么会不疼?”沈兰息喃喃道。
他目光在周寅的脖颈上流连,周寅也不在意,任由他看。
他越看越伤神,不由心痛问:“为什么这么做?”
周寅只是温柔地望着他,目光哀伤而缱绻。
沈兰息的心一阵阵抽痛着疼,像没糖吃的孩子一样委屈地望着周寅。
周寅无奈又无声地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沈兰息做了个“写”的动作。她只是颈部受伤,四肢并没受伤,因而有话想说时用笔书写也是个办法。
沈兰息恍然大悟,去窗下的桌前为她拿了蘸了墨的笔与空纸页。
周寅微微低头,在纸上缓缓写道:“一时伤心。”
沈兰息看到这四个字时整颗心又酸又涩,一时嫉妒她为了大皇兄能做到生死相随的地步,一时又为她自己不爱惜身子而无奈。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日后别这样了。”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语气或许太强硬,于是哀求道:“求你了,阿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语气有多卑微多离谱。
周寅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竟然露出一个苦笑,轻轻写下一个“好”字。她眼中似乎藏着满满的愁绪,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沈兰息自然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软了语气道:“阿寅,只要你不死,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
“只是……”周寅再纸上写了两个字又划掉。
沈兰息追问:“只是什么?”
周寅摇头,强颜欢笑。
沈兰息却觉得她要说最后又没说的事情一定是什么大事,不停追问:“究竟怎么了?”
见周寅一直不肯说,他不由下意识拿出自己未来的身份好取得她的信任:“阿寅,我将要即位,你遇到什么事都可与我说,我一定全力帮你,只求你不要再吓我了。”他说完便感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