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的声音尖溜溜的,一张黑黑圆圆的小脸蛋绷得要爆炸,头皮上仿佛也吱吱吱地冒起了热气,继续炮轰对方。
与之相反,囍娃儿这个历来讲究快意恩仇的小炮仗,被话题一引,心头的火药罐子,倒是嘭的一声又被点着了,义愤填膺地向邵振洲说起这次夏居南生病住院的原委来。
夏居雪对囍娃儿,同样满是感激。
第5章 耸耸毛兄弟伙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么几个要好的兄弟伙,一起进山放牛、砍柴割草、爬树抓鸟、下河捉鱼,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他们早已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只有他还是个冷锅冷灶的光棍蛋……
不过,安逸过后,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因为要“处理”罗老四和吴大裤衩而被他暂时放在一边的问题。
邵振洲向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内心的起起伏伏,自然无人能探晓深究。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扫了夏居雪一眼,这回来头一天,就在半道上因缘巧合地遇上了心里第一个想见的姑娘,还来了一番“英雄救美”,咳咳咳,让他心情挺复杂的。
夏居雪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对于邵振洲的疑问,秒懂。
用社员们神神叨叨的话来说:“那野猴,笑得狗、狗的,最喜欢把大姑娘小媳妇拉回去睡觉当老婆,还会吃小娃儿哩!”
夏居雪话音刚落,夏居南也小小声道:“原本,姐姐是让囍娃儿也跟着振国哥先回去的,囍娃儿心好,硬是要留下来陪我,还有,我那晚发烧,也多亏了囍娃儿呢,是他发现我不好,及时叫了大人……”
所以,男人也就罢了,胆小的女人是很少敢独自来往公社的,更别说夏居雪三人。
看着这样的夏居雪,邵振洲之前的那丁点子不自在,立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感,像哗哗哗的流水一样,从大脑皮层传导到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让他浑身安逸。
发现姑娘正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副被囍娃儿的彩虹屁逗乐的模样,那两道修长的眉,就像燕子的尾翼似的,有着一种让人看了欲罢不能的灵动鲜活的美。
他把目光转向夏居雪,眼里带着疑惑:“你们三个,怎么自己来街上了,队里其他人呢?”
不怪邵振洲有如此疑问,从月湾队到兰桥公社,按照成年男人的正常速度,要走尽三个小时,老弱妇孺时间更长,而最最关键的是,中途还要翻越一座大山——歇脚岭。
夏居南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囍娃儿的感激之情,初来月湾队,他原本还有几分忐忑,怕给姐姐添麻烦,怕队里人排斥他,却没想到,多数人都友好得很,他还交到了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
弟弟居南是父母的老来子,比她小了整整十一岁,两个月前,刚过来投奔她,就借住在囍娃儿家,这孩子仗义得很,往日里的处处关照就不说了,这次弟弟生病,更是一路陪伴,让她既感动又无奈。
“我都说了,我们两个是耸耸毛兄弟伙嘛,就像五叔公说的那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病了,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嘿嘿!”
“那天下午,我们放学回来,走到南洼溪附近时,我突然想屙屎,居南就帮我拿着书包在草窠外等,我才屙了一半,五队那几个臭狗屎突然从后头过来,抢了我们的书包!”
“振洲哥,告诉你,居南这次生病,都是五队那几个挨枷头的憋孙龟儿子害的!你不晓得,杨红兵他们那几个龟孙子,有多么下作黑心肠!”
被夏居雪姐弟俩先后一顿花式夸赞的囍娃儿嘻嘻一笑,小胸膛一挺,像个小大人般嘚瑟起来,对夏居南嘿嘿嘿地挑了挑眉毛。
只是,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刚走出公社不远就倒霉催地被两个泼皮无赖汉给歪缠上了,无端惹了一身的不快。
大西南多山,和其它需要一刀一刀辟进去开路的深山老林相比,比如月湾队老一辈曾经的居住地、邵振洲儿时生活了七年的擦耳山,歇脚岭自然是不够陡峭险峻让人望而生畏的,但它也很是有几道深沟大梁,偶尔还有猴子、狐狸等野生动物跑出来吓人。
公社到月湾生产队的路程虽远,但也就是歇脚岭比较难走,且人烟稀少,有一定危险系数,其他路程虽然也是山路,但沿途都有村庄和田地,时不时就能遇见行人,并不危险。
邵振洲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这一番“哥俩好”,唇角也不觉勾了勾。
歇脚岭,顾名思义,就是爬完山后要歇个脚才有力气继续走下一段路的意思。
听了弟弟的话,夏居雪也不由地揉了揉囍娃儿的脑袋,由衷感激道:“嗯,那晚的确多亏了囍娃儿,要不然,居南就这么烧一晚,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她忙解释道:“居南前两天发了高烧,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给开了安乃近,烧还是不退,队长就让振国送我们来了公社卫生院,大夫说要打点滴,今天才能出院,我之前就跟振国说好了,让他今天午饭后到歇脚岭山脚下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