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京兆府一同将那赌坊端掉之后,薛明睿便同京兆府尹一同去见了皇帝,向他禀报赌坊的情况。
其间,皇帝问他是如何发现的这个赌坊,他一刹那都没有犹豫,便将瑞王殿下带自己过去的情况交代了个底朝天。
堂堂皇子,私自去地下赌坊赌钱,还输掉了一千两之多,桩桩件件,都在挑战皇帝对儿子纵容的底线。
于是,便有了圣旨召他入宫,罚他跪于承德殿一事。
“那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公孙遥喃喃,惊觉李怀叙这人,的确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想要叫中郎将发现那个地方,想个办法叫人将他引去不就好了?非得自己带人过去,这下好了,把自己也给玩进去了。
她微蹙着眉心,又去看向淑妃。
哪想淑妃也正看着她,微微侧过的脑袋,似在询问她适才都说了些什么。
公孙遥清醒的眼眸眨了眨,觉得这种话还是不能说给长辈听的,当即便拣了此事中另一个不轻不重的点,与淑妃道:“我说,王爷在那赌坊居然一日便输掉了约莫千两白银,未免太多了些。”
是啊,千两白银。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这哪里是什么不轻不重的点?这根本就是此番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李怀叙那一日输掉的,居然是千两白银?!!!
他个浑蛋,是怎么做到的?
她咋舌的同时,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家中近几月的账簿,纪叔都已经交给她看完了,根本没有千两白银的支出。
那他输给赌坊的钱是哪里来的?
还是,他给她的账簿,根本就是假的?
思及此处,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生气。
她想冲进承德殿,把李怀叙从跪着的蒲团上一把揪起,好好盘问一番。
淑妃敏锐多思,刚想接她的话,便察觉到她越来越不对劲的情绪,不禁担忧道:“遥遥这是怎么了?”
“昂?”
公孙遥恍然回神,又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淑妃。
将将要拉满的怒气,倏忽又降下去一大截。
她怔了怔,道:“没,没怎么,我就是担心王爷,想他跪在殿中一整夜,定然十分难熬。”
她磕磕巴巴,极尽全力在掩饰自己庞然又盛大的怒意。
淑妃又叹一声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他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跪上一夜,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罢,她才又接上公孙遥先前说的话:“至于那千两白银,的确是多了点,但比起他先前犯的那些错,实在不值一提,遥遥不必挂怀。”
不值一提?
不必挂怀?
公孙遥看着淑妃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二公主所言,太小家子气了。
一千两白银,不值一提?
“好了,你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今夜宫门已关,想要出宫怕是不能了,只能委屈你在母妃这里先歇一晚,明日再同那浑小子一道回去了。”
淑妃果然立马便不再将那千两白银当回事,温温柔柔地,又为她夹了一筷子糖醋rou。
公孙遥垂眸,看着碗底那块裹满红色酱汁的甜rou,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好吧,也许的确是她太小家子气了,千两白银于天家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该平心静气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冷静,抬头的瞬间,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面对淑妃。
“那便麻烦母妃了。”她恭恭敬敬道。
“没事,吃吧。”
淑妃笑看着她,又同她来时一样,从容自得,仿佛根本不在乎李怀叙的死活,把他的事又再次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公孙遥终究还年轻,学不来她的淡定,吃完饭带着蝉月在御花园漫步消食,走着走着便问:“你知道承德殿在哪吗?”
蝉月哪次进宫不是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她都不知道承德殿在哪,她又哪里会知道?
乖巧地摇过头之后,便见公孙遥抬手指着一处阁楼,道:“在那!”
蝉月立时抬头远眺,发现还真是。
不远处恢弘的阁楼,门上不正挂着承德殿的牌匾吗?
“那小姐可是要去看看殿下?”蝉月问。
“看,怎么不看?!”公孙遥挺直腰杆道,“既然叫我碰上了,自然怎么也得去看看他的笑话才是。”
她心底里到底还惦记着李怀叙那一千两白银之事,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指使纪叔做过假账。
光想到那个画面,心下无名的鬼火便蹭蹭地直往上冒,恨不能一股脑全发泄在他身上。
她带着蝉月,一路杀气腾腾往承德殿去。
承德殿是宫中专门用来供奉佛像的地方,就在御花园边上,占据风水宝地。
李怀叙从小到大,每每犯错,便被皇帝罚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