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郁棠于是笑的愈加灿烂,她晃了晃脑袋,发热的眉心抵上季路元的额头,神志不清地闷声道:
“你怎么回来了?”
她该是想起了二人数年前离别时的对话,葱白的五指从他身侧环过去,窸窸窣窣地摸索他的后背,眉眼开怀,半真半假地问他,
“你,你比我更快长出翅膀了吗?”
她与他视线交织,语气认真又欢欣,
“你终于要载着我飞出宫去了吗?”
“……嗯。”
季路元窒了窒,心肝脾肺终于在这一刻被她胡里胡涂的醉话戳弄得彻底烂成一片。
郁棠没有忘记过他的诺言,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都在偷偷期盼着,默默地等着他回来。
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她前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雪地里,他居然还在半个月前问她喜不喜欢下雪天。
“已经长出来了。”
季路元张了张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沙哑地回答她。
“只是我太笨太蠢了,翅膀长的有些慢,回来接你的日子也有些晚,阿棠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郁棠‘唔’了一声,摇摇头又点点头,停顿半晌,还是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鬓边的海棠花伴着她的动作掉下来,款款落在了季路元的掌心里,季世子取下一片花瓣贴在她唇边,隔着那片绒绒的馨香,情难自抑地深深吻了吻郁棠的唇角。
触感软而温热,并非是宁州城漫天大雪中的僵硬冰凉。
这一世他终究是赶上了。
他抬手抚上郁棠的后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按进自己的胸膛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合着郁棠身上淡淡的酒气一波连着一波地冲刷着他的理智,季路元闭了闭眼,艰难地压下了身体里肆意流窜的热意。
身份不对,场合也不对,且时候也差不多了。
他复又睁开眼来,眸底的暗色已经全然褪了去,手臂探过郁棠的腿弯将人囫囵抱起,稳稳放上了里侧的卧榻。
撩了袖子握住郁棠的手臂,季路元二指并拢,收敛着力道在那雪色的小臂上按下了几个殷红的印子,继而又取来妆台上的簪子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些血碾开在卧榻的软锦上。
紧接着,他脱衣上榻,将蜷成一团的郁棠牢牢搂进怀里,最后圈起二指放入口中,轻而促急地打了个小小的哨子。
哨声短而清亮,隐秘地划破了天边的夜色。
不多时,栖雀阁外突然生了响动,泽兰提着个小灯笼,大呼小叫地从后殿里跑了出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顶着一脸显而易见的惊慌扬声疾呼,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怎么觉着有人闯进咱们宫里来了呢?公主呢?快去瞧瞧公主啊!”
如同投石入水潭,吵嚷的动静从栖雀阁始起,化作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开来……
同时并举地,中秋宴上悠闲饮酒的郁璟仪动作一顿,“大皇兄的手脚这么快?咱们的人还没过去呢。”
她觑了一眼凑在辛氏耳边悄声报信的小宫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勾,将青竹叫到眼前来。
“青竹,从咱们在回廊里发现季路元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青竹垂首算了算,“回公主,堪堪过去二刻。”
啧……
才二刻……
郁璟仪放下酒盏抱憾啧声,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这二刻里甚至还包含着季路元从回廊走到栖雀阁,以及消息从后宫传到中秋宴席上所费的功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在心底感慨道:阿棠啊阿棠,你可一定要盼着我来日得掌大权,这才好往你府中送上十个八个公子武夫供你取乐解闷。
面上倒是强掩兴奋地提裙起了身,搭着青竹的手臂,跟在辛氏的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有外男私自潜入后宫的消息是尚膳监的小宁子递进来的,这尚无定论的宫闱秘辛无论如何都不甚光彩,中秋宴席上又有不少朝臣国戚,永安帝遂派了郁肃璋与辛氏同行,一道先行去往后宫查验真假。
此时此刻,江禄海正小跑着在前头开路,他穿过回廊,下意识便想往右边走。
身后的郁璟仪慢悠悠地开口喊住他,“江公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郁璟仪轻声哼笑,语气不咸不淡,“步履方向如此明晰,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公公已经提前算出这事了呢。”
江禄海脚下一停,讪着笑脸转过身来,“韶合公主这话可就是折煞奴才了,占星算卦那是司天监各位大人的本领,奴才哪有那种本事啊,更何况……”
“行了。”
郁肃璋打断他,凉凉睥了郁璟仪一眼,“废什么话,还不快走?”
“等等。”
郁璟仪又喊了停,针锋相对一般迎上了郁肃璋的视线,“外男私入后宫这事绝然马虎不得,理应挨个排查住着女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