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肃璋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体,“孙大人,来,你过来些。”
他勾着唇角,待到孙大人跼蹐不安地走近了,这才抬手攥住了他的前襟,隔着一张长桌,将他的半边身子拉到眼前来,
“我怎么瞧着你最近胖了不少呢?嗯?大抵是京城的饭食太过美味……”
Yin鸷的眉眼间隐约透出几分压抑的暴戾,郁肃璋眸光渐冷,
“这将咱们的孙大人养得脑满肥肠,整个心思都被糊了住!”
他霍地向前扬了一把手臂,袖摆顺势垂落,又猛地将桌角茶盘一具扫到了地上。
“你还有脸和我说没发现任何异常?下回是不是要等尸体放在我窗下,放在我榻边,放在我眼前,你才能发现异常!”
他语调震怒,细听之下甚至还有些愤激引起的轻微颤抖,
“你们这群饭桶!那是母后的重光寺,是母后生前最为尊崇的观音殿!眼下竟因着一截来历不明的断臂染了污浊!”
描金的瓷盏碎了一地,孙大人被郁肃璋推得后退两步,茶叶茶梗落在头上,他却也不敢抬袖去擦,“殿下恕罪,是臣的疏忽,是臣的过错!”
他撩着袍子跪在地上,“殿下前些日子让臣去盯着季世子身边的两个近卫,然那二人过于狡猾,臣不得已才将京中的几个高手都调派了出去。”
涔涔冷汗合着滚烫的茶水徐徐从他头顶淌下来,“但好在臣于此事上尚有所获,这才没有辜负殿下的一番信任。”
“……”
郁肃璋阖了阖眼,强行按下了心中的怒火,“发现什么了?”
孙大人道:“臣发现季世子身边那位较为年轻的侍卫十日前偷偷离京,似是要沿着官道一路北上。”
“北上?”郁肃璋睁开眼,“回平卢?”
孙大人摇了摇头,“那侍卫的行踪极为诡异,还不能确定此行是否就是平卢的方向,但臣发现,他似乎沿途都在寻找一位道士。”
道士……
“不管什么道士,你也跟着去找,务必要在这人之前找到。”
他顿了一顿,又Yin恻恻地笑起来,
“然后,直接杀了。”
交流
◎Jing致的竹骨扇还放在床头,所以抵着她的是……◎
诚如季世子所言, 他在十月十六归府之后,确实并未再长久地外出过,加之鸿胪寺近来的日常事务不甚繁重, 季世子难得讨了清闲,立即便从外头搜罗了好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打算用来哄着郁棠玩。
然无巧不成书,他这厢堪堪闲适下来, 郁棠却是因着与冯灿云的筹划, 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夜色浓重, 季府北侧的主屋之中,轻纱幔帐的卧榻之内, 郁棠呜呜咽咽,正迭声啜泣着让季路元轻一点。
季世子黑着一张脸, 又在掌心加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油,“还要轻?再轻你那点淤伤还能揉开吗?”
他箍着郁棠的腰侧不让她乱动, 手上倒是收了些力气,轻而缓重地压上她的右肩,“再揉几下,再揉几下就好了。”
心折的目光扫过她嫩白肩头上显眼的青紫,季路元攒眉蹙额,眼中的气闷浓得要溢出来,
“你同冯灿云私下走动我不反对,但你二人没事去那难民窟做什么?那地方虽说都是一些穷苦百姓, 可混迹其中的穷凶极恶之徒却也不在少数。你还只让泽兰一人跟着,那丫头探秘逃命是个好手, 拳脚功夫却差强人意, 届时若真出了什么事, 你该如何自保?”
郁棠原本还背对着他趴卧在榻上,听见这话,立时便艰难地转了个身,攀着他的手臂半坐起来,
“冯灿云一连几日明哄暗劝着徐大人却都收效甚微,她同我通了气,只说这事估摸着还需我亲自去劝。可你也知道,高谈虚论的言语最是苍白,我总要亲眼看看现今的天下究竟是何景况才行。况且今日原本也没什么人为难我们,肩上的撞伤是因为出村口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辆木板车,我怕那车撞到冯灿云的肚子,这才上前挡了一挡。”
她抬手抚了抚季路元的眉心,“我知道错了,今日是我有所疏忽,季昱安,你就别生气了。”
轻软的语调在舌尖绕了个弯,郁棠停了一停,半晌之后才又叹息着继续道:“我之前从未去过那种地方,所以并不知道原来这看似富贵逼人的皇城脚下,竟也会存有那等食不果腹的悲凄之地。诚如冯灿云所言,这世道当真……”
季路元没接她的话,他又替郁棠揉捏了数十下,而后才取来一旁的帕子拭净了手,指尖沿着她的肩骨摩挲了一圈,“行了,你动动看。”
郁棠依言活动了一下右臂,发现肩头的创处经过季世子颇具技巧性的一通按压,眼下除去一些钝钝的酸麻之外,倒是真的不疼了。
她眉眼弯弯地又笑起来,“已经好了,季昱安,多谢你。”
季世子却仍不罢休,他将帕子丢在地上,伸手掐了掐郁棠透着浅粉的侧颊,“还笑?”
修长的二指随即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