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倒,倒也不必这么急吧。”
“这怎么能算急?我若真急的话, 明日就将东西给你送过去了。”
说话间冯灿云已经速度极快地系好了氅衣,温热的汤婆子也妥帖地拢在了掌心里, 郁棠见劝她不住,便也跟着她一同起了身,托着她的后腰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迈过太白居的门槛才想起季路元还要约摸一刻的功夫才会过来接她,冯灿云也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偏头想了一想,牵起郁棠的手欲要往不远处自己的马车走,
“我都忘了镇北世子将你送来后又回了鸿胪寺,阿棠, 我先送你回府吧。”
徐府与季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还隔着两条熙来攘往的主街, 冯灿云的身子近来愈发的笨重, 显然并不适宜长久地乘坐马车。
郁棠担忧她的身体, 笑着摇头拒绝道:“无妨的,我再上去等他一会儿,你先离开吧。”
她看冯灿云还在迟疑,索性便抬着她的手臂将人强行扶进了车内,继而又自外严丝合缝地拉上车帘,直至目送着那长方的小蓝顶棚消失在街尾后才复又提步往回走去。
已经是戌时三刻,街上的小贩正一个赛一个地大声吆喊着收拾摊位,郁棠回到太白居前,一只脚堪堪迈过门槛,耳中却在此刻不期然听见了身后叫卖糖人的吆喝声。
季路元幼时曾从宫外给她带回来过一个糖人,郁棠十分珍惜,可惜彼时她连签子都没能焐热,糖人就被郁肃琮带着几个小太监抢走摔坏了。
蓦然思及宫中过往,郁棠心绪微动,她停下脚步驻足回首,瞧着那卖糖人的老妪已经推车走出了一段距离,脑子一热,忙不迭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三四个运送米粮的独轮车恰在此时贴着她的裙摆擦身而过,黝黑的大汉连声吆喝着‘贵人让让’,郁棠不得已向后退了几步,不过一个短暂的停顿,前方的老妪就已拐进了一条狭小的暗巷。
“老婆婆,您等等我。”
郁棠踮着脚尖又喊了一声,急匆匆绕过独轮车跟进了巷子里,好在那老妪步子不快,郁棠气喘吁吁地追上她,买了一男一女两个糖人,颇为欢喜地拿在手中瞧了又瞧,这才款步往巷子外面走。
夜色愈浓,小巷之中也愈发幽静,郁棠埋头绕过一个拐角,隐隐瞧见前方似是有个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眼眸一亮,当即便挥舞着手臂扬声喊道:
“季昱……”
不对。
她颦了颦眉,话音戛然而止。
——来人不是季路元。
纤纤五指立时攥了攥袖中藏着的小匕首,郁棠谨慎地停下脚步,脑子里飞快思量计算着,她若在此刻开口大声喊人,同时转头尽力往相反的方向跑,如此这般地一通做下来,逃脱的几率能有多大……
思虑间来人愈近,徐徐显出面容来。
那几个时辰前才堪堪见过一面的东宁世子盛时闻眉眼带笑,恭恭敬敬地拱手同她行了个礼。
“公主莫要惊慌,是臣。”
街角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了一晃,马匹嘶鸣,似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暗巷巷口。
郁棠尚且还带着几分怔愣,盛时闻就已经信步走上前来,他又对着郁棠行了个礼,而后探出手臂,竟是要直接握她的腕子。
“公主当心些,这些糖人已经……”
郁棠蓦地一惊,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将手中的糖人向前一扔,口中同时大喊,“季昱安!”
自从上次她在季府旧宅的大门前险些被郁肃璋拉上马车之后,季路元就耳提面命地告诫过她,现今她已经离了宫闱,郁肃璋便再无法用她身边亲近人的性命对她施予胁制。
既是如此,倘若日后她不幸再次于大庭广众之下遭遇威胁,不管这威胁因谁而起从何而来,她都应当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大声呼救,而非独自沉默忍受着瑟瑟缩缩。
盛时闻被她冷不防的放声喊叫吓得一个哆嗦,“公主你冷静些,臣并非是要……”
话未说完,闪着寒光的锋利短刃便已经自他身后杀气腾腾地猛袭而来。
盛时闻眉头一皱,反应极快地闪身躲避,这人的身形动作都极为灵活,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整个人便已经退出了三步远,唇边笑容尤在,脸上却添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阿棠!”
季路元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地出现在她身边,他身上还带着些疾跑之后产生的热气,郁棠惊魂未定地扑进他怀里,感觉周身的寒意都被他温煦的胸膛驱散了不少。
季路元安抚地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右臂探过她腰间,极具占有欲地将人搂入怀中,举止极尽呵护温柔,眉峰却是应时聚起,面色不善地看向了眼前的盛时闻。
“不知东宁世子在这月黑风高之夜,毫无礼义廉耻地将我夫人堵在这暗巷之中,是想做些什么?”
他刻意加重了其中的‘夫人’二字,明晃晃地向盛时闻宣誓着自己的地位。
盛时闻笑了一笑,显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