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的人笑出声,秦陌桑顾不得其他,接过去猛灌几口,活过来一般叹了口气。
“好了,知道了。”李凭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我没意见,她可以加入。你呢,季三。”
“秦小姐。一旦加入了‘无相’,终生都是‘无相’。鬼会记得你,被斩断命绳的人也会记得你。你想清楚了。”
“今天我和我男……前男友分手了,我们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他派人调查我,查到了当年的事情,说我是扫把星。投资失败也是因为我。把我和他的亲密照发给了朋友抵债。”
李凭第一次与她对视。这次是她的眼神先避开。
”你们认出她了吧?女扮男装,提灯笼,那灯笼上有个‘祝’字,住在西湖边上。她想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万松书院。万松书院,5a级景点,梁祝结拜的地方。”
李凭瞪他,季三收了笑,严肃道:“秦小姐,我们也是私人企业,但斩鬼人确实是正规行当。方才在路边停车,我看见了你的法阵,至少,你的斩鬼,咳,或者按你说的,捉妖能力很强。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
她点头,方才强忍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李凭忽地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单手递给她,冷漠道:
秦陌桑眼里有了点光彩,拼命点头,接着哎哟一声,捂了肚子。“对不起,我痛经。”
“我愿意!”
李凭悚然一惊。
李凭终于开口:“月薪五万。不算出勤补助,另外五险一金都有,年底项目分成。公司只有三个人,如果加上你,四个。”
李凭声音有点冷漠,但问的话却重点偏移:“烂桃花多,什么意思。”
“好,我加入。”她略作思考后,坚定点头。
“我那个男朋友,家里姓马。在杭州做生意,很多年了。总说自己祖上保佑,有生财之道。其实不过是做法,困住了不该困住的人。那打火机不是古物,但里边的不是普通机油,是人鱼烛油,千年不灭。”她冷笑:“南唐五代到现在,一千几百年。当年化蝶的,恐怕只有梁山伯吧?”
她两眼冒金光,扶着驾驶座就向前凑:“您看我真的可以吗!你们公司有五险一金吗?基础工资多少,出勤多的话年底有奖金吗?”
从此不到钱塘路,怕见鸳鸯作对飞。
“我这辈子斩断的第一根命绳,是我外婆和我的。”她声音很轻。“她在我们乡下是神婆,我从小和她住。爸妈不要我,因为我从小能看见‘脏东西’。”
李凭眉头皱得更深。车窗外,季三笑了下,无声吐了个烟圈。
秦陌桑叹息一声,蜷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里。
李凭坐在她身边,没动。晚风簌簌吹动她发梢,深褐色的头发,在月光里浮沉。她还觉得挺好笑。继续讲下去。
夜风停了。季三降下车窗,开门出去抽烟。
他猛地抬眼,撞上她眼神。
“结果,那个打火机掉在地上,掉出一个鬼。”
“如果当时你不拦下我,那个红灯路口,就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后一条马路。”
李凭:……
知道这个是,是有编制的来着。”
她很小声地叹口气:“运气攒是攒不来的。我可能,生来就没有那种东西。”
“瞧她的法力,少说有一千多年。这么有名的怨鬼,我只想到一个,祝英台。”
“我也没意见,但司晴那边,可能麻烦一点,需要去面个试。”他掐了烟,眉眼变得和气了一点,瞳仁里金光渐渐隐去。“忘记介绍,我们公司的hr兼联络员兼所有人的顶头上司——雷司晴”,他说我,吹了声口哨,小声补一句:“也是我前女友。”
但他没想到,千年以后,她什么都忘了,连他是谁也忘了,唯一记得的,还是在西湖边的那些好时光。
她笑得打嗝。“那个鬼,跟了我前男友好久,原本很善良的,我就没有管她。谁知道今天黑化了,满西湖跑。”
穷书生出卖了自己的鲛人情人,给懂得制人鱼烛的马文才家,编了个美丽传说,骗别人,也骗过自己。
“我外婆死之前说,斩鬼不是造杀伐业债,是渡人。我命途坎坷,烂桃花多,要多渡几个人,才能过得比较顺当。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
季三嘴角抽了抽:“秦小姐,要不你再想……”
“就是前男友都不靠谱啊。”她小狗似地呜咽,掰着指头数:“第一个飙车断了腿,第二个网恋欠债,第三个同时劈腿好几个,第四个去参加选秀淘汰天天酗酒,第五个投资失败发我照片……”
她眨眨眼:“你们不会逼我补税吧。”
“水,热的。”
季三先是憋了一会,但是没憋住,于是拍着方向盘笑出眼泪。回头问李凭:“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位?”
季三伸出五个手指,她眼里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后点头:“五千也行!”
季三回了车:“这就送你回去,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