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人起鸡皮疙瘩,像一口大锅在海底煮什么东西。
可谁能煮沸东海?
“地面安全排查进行完毕,十分钟后准备开始。”他回头对她言简意赅。
“什么开始?”她震惊:“没有执行手册也没有上岗培训的吗你们这个?”
“跟着我就行。”
眼前停下一辆军用吉普,跳下车几个穿军靴的年轻人,见了李凭都娴熟击掌。接着行李被甩上车,换他进副驾驶,行云流水。秦陌桑耗子似地溜上副驾驶,抱着行李包扣好安全带,像被带去春游的小学生,而司机是个开车风格野上天的亡命徒。
秦陌桑继续偷看李凭,发现他右眼下的泪痣和她的位置果真一样。
“到海底平台还有一片滩涂。下了车跟我走,别看不该看的。”
很快,人声和机场都被甩在身后,越走越荒芜。车停在月光下,那里气泡沸腾声最明显,就像有人在海里倒了什么剧毒化学物质。
“马鸿章,七十六岁,上虞人。早年在舟山做海产生意,二十岁时家产被没收,偷渡去南洋做蛇头,一夜暴富。回故乡买回祖宅,又承包了这里的某个渔场。方才军方已经封锁了这里,探查过下面的东西。马霆钧说的‘海底龙宫’,是个——人鱼实验基地。”
他甩了一双防水手套给她:“戴上。”
“这这这是要下海?”她深呼吸,面对眼前疯狂又诡异的海面,没人不会害怕。
李凭诧异看她一眼:“你怎么想的,没有潜水设备怎么下海。”
她点头:“对啊,但你们是‘斩鬼人’嘛,万一能捏个避水诀什么的。”
他嫌弃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情绪,但总体来说还是冷漠:“我是‘斩鬼人’,不是道士,也不是法师。”
气氛又降回冰点,他清了清嗓子,补充:“戴上,挡着口鼻。”
话还没说完,眼前沸腾的水面忽然静下来。但这寂静就像是更大恐怖到来之前的暂歇。如果不是神经大条,她现在可能会拔腿就跑。
寂静无垠的海面上,月光洒满海岸,万籁俱寂。
接着,隐隐恶臭从海面传来,如同千万条腐烂海鱼随着洋流聚集在一处。秦陌桑立即带上手套遮住口鼻,强忍住呕吐欲望。
接着她耳朵动了动,全神贯注,停在那里。李凭发现她的异样,也停住脚步。
那是歌声,虚无缥缈却无处不在,自月下升起,覆盖整个海滩。
是海妖塞壬惑人的狂乱歌声,也是上古传说里对月泣珠的鲛人。尖细哀怨,介于猫和娃娃鱼之间,听得人汗毛倒竖,与其说是被蛊惑,不如说是脑内信息流被彻底扰乱。
那不是歌声,没有歌词。但恍惚听来,却像是南越州的古代方言,唱细腻缠绵的情歌。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秦陌桑越辨认,越头痛欲裂。勉强集中精力后,却发现身边的李凭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她伸手去扶,李凭却霍然起身,把她推离半步。
“别过来!”
月光盈盈,照亮秦陌桑的脸。四周都是虚无缥缈的歌声,不远处就是那辆吉普,他们却像被困在孤岛。
“计划有误,这里不只一个鬼。你走,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李凭声音压下去,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李凭。”她也半蹲下去,这件战术服意外地合身,李凭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成见,但我已经加入了‘无相’,就是你的同伴。晴姐派我来,是信任我能协助你。”
她声音平静,至少,比他看起来平静得多。
“你不能就这么打发我走,马家这窝混蛋,是我引出来的,我送佛送到西。”
李凭额间汗水密集成串。他不能告诉她,海上歌声响起的那一刻,他脑海里那些过往画面忽地被唤起,然后成百成千倍地放大,如同480p的画质突然变成iax立体声,过量的情感,瞬间击垮了他。
太子李贤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她跳舞时素白的身躯,鹿一样的眼,单薄的背脊,蝴蝶骨脆得像一对翅膀。他们梦里无数次地纠缠在一起,像冬夜里相互取暖的困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连一丁点都不是他的,也不会是他的。
“我去把它们引出来。你看到命绳之后,斩断就行。机会只有一次,要看得准。”
他把头上的玻璃餐刀取下来,隔着老远扔给她。
“知道了?”
秦陌桑瞧着他发白的脸,点了头。
他就纵身向前跑去,在天与海之间站定,双手做捏诀状,口中念念有词。
“还说不是道士。”她还没吐槽完,眼神就变了。
只因天与海之间的月忽而大如金轮,笼罩天地。海水震动,自两侧分开,无数带长尾的黑影,自海上腾跃而起!
“破!”
几乎是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