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不由得想起了他身上的累累伤痕,赵缙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够活着回来还真的算是奇迹。
“那你为何又放弃了?”唐时出声问道。
赵缙露出一抹笑容,“因为我回去想了一夜,然后幡然悔悟。”
因为他在这些年的腥风血雨中,已渐渐失去了良知,他成了以前的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他不择手段地拿命去争、去抢,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已然成了他的本能。
唐时,是他仅剩的良知。在他放弃唐时的一刹那间,他的身心都仿佛放松了下来,他也能够坦然地去面对接下来的生与死。
即便到最后丧了性命,他也不悔。
所以,唐时于他来说,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唐时自嘲一笑:“无论什么样的世界,都是弱rou强食,能被你利用,说明我的价值还不算小。赵缙,没做过的事情你不用跟我道歉,没必要。”
赵缙明白唐时的意思,可他还是没能相想通唐时为何突然就刻意拉远与自己的距离。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情,可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昨夜一宿未眠,脑海中都是唐时黑夜里散发出慑人目光的眸子,还有他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
想到他冷漠地撕碎“卖身契”,想起他平静如水的眼神,他就会感到阵阵失落以及心酸,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这个情绪困扰了他整整一夜。
唐时见他在那里愣怔出神,便垂首沉默地打算回家。
赵缙猛地回神,情不自禁地抓住唐时的手腕,唐时转首淡静看他,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唐时想要挣脱他,却发觉对方抓得很紧,他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天生神力了不起啊?
“赵缙,你是不是有病?!”唐时忍无可忍,不禁吼了出来。
他都打算放弃了,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呢?既然是合作关系,那就得有合作者的样子,这么抓着是几个意思?
赵缙却笑了起来,面前这个容易发怒的小老虎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而不是那个缩进壳子里佯装冷漠的唐时。
“唐时,能否告诉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赵缙认真问着他。
抱怨
唐时沉默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 才反问道:“赵缙,那你又在纠结什么?”
赵缙蓦然愣住了,是啊,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呢?既然已经说了是合作关系, 他还在这里拽着人家不放做什么?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的脑海有些空白, 完全无从说起, 在唐时越来越冷的目光中,他放开了唐时的手腕。
他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
唐时立刻转过脑袋, 招呼着五只狗往家走去。
赵缙看着夕阳下瘦小单薄的少年带领着五只野狗走在田间的小径上,背影仿佛是镀上了一层落寞, 又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晚上的时候,赵家兄妹和洪钟没有过来吃饭,唐庆让唐大去问了, 说是赵续也学会了些菜,以后就自己做着吃了。
唐庆见状, 也就没说什么了。
唐时沉默地扒着饭, 吃完饭后与唐家人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卧房, 刚躺下, 唐风和唐颂就带着李绍过来了,每人手里还捧着新衣服,唐颂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小叔,”他爬上炕,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好, “明天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唐风将手中另一套递给唐时,“小叔,这是你的。”
唐时接过来,布料是最下乘的,但毕竟是新衣服,他还是蛮稀罕的,而且之前的裤子已经短了,他穿着也不太协调。
三个小孩依次爬上炕,唐时侧过身体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闭上了眼睛。
践踏花地的始作俑者是唐连,他能够打听清楚郑府发生的事情,应该算是有些门路的。之前他们离开唐家的时候,唐时特地让两颗草籽黏附在他们身上,等明天下学后他就寻着草籽的踪迹去看看情况。
第二天一早,唐时在村口碰见了洪钟,洪钟见到他,照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公子,这是公子让我给你的。”
唐时看着他手上折叠起来的一张纸,没接,“这是什么?”
洪钟笑着解释,“这是后山的地契。”他没有解释更多,但他相信唐时能够明白。
唐时的确明白,他之前还在想以后将花移植花盆后这些花盆放在哪里养护,现在赵缙就送枕头来了。
唐时也没拒绝合作伙伴提供场地,便接过了地契,“谢了。”他将地契放好,向县城走去。
洪钟跟着他的脚步,“小公子,公子说了,后山毕竟杂乱,开辟一处花房还需要人手,不如我们再去买几个奴仆,顺便看守花房。”
赵缙果然想得长远。
“你们公子说过,我只负责养花,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洪钟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