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姐笑着拍她背,叹着气说:“可恨惜音睡相不好,不然你也有个伴,叫我放心些。”珍卿推着二姐出门了。
陆三哥拉着她继续走,轻轻敲她的脑袋,温声警告道:“你小心些,东张西望什么,这山虽然不陡,一头栽下去也不是玩的。”
黟山脚下的旅馆不多,然而渐渐已分出等级来,谢董事长这方面不吝啬金钱,早叫封管家捡了最好的旅馆,最好的多少会干净方便些。
珍卿拉着三哥的手,还扭头向上面看,抬着椅轿的三人队伍已走远,她结结巴巴地说:“前头抬轿的女人,她……她前头裹着一个孩子……”
杜太爷背手回房间了。三哥向珍卿暗暗挑眉,装出一点怕怕的神情,老实地跟杜太爷进去了。
可喜今天异常晴朗,他们决定第一个节目就是爬山。黟山大大小小的山都不是险峻的高山,爬起来运动量没那么大。
纯粹的旅游出行,珍卿头一回来名胜之处,今天阴天雾气有点大,他们看不清什么。就先到旅馆里理东西落脚。
杜太爷气得很,觉得她不该不顾惜身体,但被二姐、三哥劝住了。
二姐张罗好了床铺,又跟她说水在哪里,锨铃在哪里,絮絮叨叨没有说不到的,珍卿看看时间,拥抱二姐笑得无奈:
这个时候,就显出慕先生训练有素,那坐轿者的悠闲得意之态,前头轿妇的衣裳形色纹理,还有她努力向前走时,她身体前倾的用力姿态,她记
吴二姐很平常地赞叹:“中国很多乡下地方,女人跟男人一同做活,别说有人给她带孩子,她们大多都没福气坐月子,生孩子只三天,家里家外的活计全捡起来。可惜她们就算这么能干,还会受不成器丈夫的打骂。”
杜太爷瞪着白眼睛,瓮声瓮气地跟三哥说:“你跟我过来。”然后又横着眼跟珍卿说:“山风这大,你在下头瞎晃荡啥子嘛。你回去歇下去,别冻伤风了。”
前头一个抬轿妇女的胸前,鼓起那么大的一个布包,那布包被蓝布补丁带子在那妇女腰部紧紧扎着,珍卿很惊异那是什么东西,似乎猛然听见婴儿的呓语。
珍卿之后下山全程心不在焉,她努力回想叫她震撼的那一幕,等到下山午饭也不吃,赶紧跑回房间画素描。到一点多钟她还不吃饭。
二姐做医生还是精细些。她正在旅馆的铺被上加床单,接着又在被子上加套罩——这是她和谢董事长商量好的,不直接用旅馆的铺盖。
娇娇和仲礼都害怕,向导也说山上气温低,继续爬会有危险,大家就开始向下走。
站在山脚仰望黟山景象,山峰在大地上静穆矗立,像是一个个吟游诗人,从上古时代一直吟咏至今。扎在崚嶒山石上的古木,像是翡翠做的装饰品,给吟游诗人似的山,烘托出刚柔并济的美感。
珍卿洗漱以后躺在床上,琢磨杜太爷会跟三哥说什么。她在陌生地方总会不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半小时后才迷蒙睡着。
珍卿站在走廊上暗忧心,杜太爷正好住在她对面,又喜欢在走廊里瞎溜达,以后想偷偷出去见三哥,很容易被他看个正着。她倒是可以翻窗下楼,但上楼就成了问题。好像也犯不着。
最近老是被人调侃,珍卿大多以羞涩的沉默应对,她发现对象是真心喜欢的人时,她总是生不出反驳的气势。
大家坐了一半天的火车,天气又是冷飕飕的,草草吃了晚饭多回房间了。
珍卿惊讶地张着嘴,难不成,难不成那妇女胸前的布包里,装裹得的是她的小孩儿?!天呐!
也许是因为心无忧惧,珍卿意外睡得很好,虽然做了很多梦,但一个也不记得,早上醒来颇觉神清气爽。
就住珍卿对面的杜太爷,背着手在走廊里瞎晃悠,听见动静猛一回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三哥和珍卿,活脱脱像在捉奸现场。珍卿把手从三哥臂弯拿出来,装出一副不惹事的老实相。这是她在杜家庄用惯的伎俩,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定要老实。
珍卿一进到房里,发现二姐在里头忙活。听见珍卿的动静,她扭头意味深长地问一句:“回来了?”珍卿反正“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亲爱的姐姐,你不要总忘记你是新婚,忙前忙后忙到半夜,反倒冷落了你的娇夫。”
珍卿穿着大衣戴着帽子,跟三哥挽着手散一会步,结果夜风寒冷刮脸,他们没走上五分钟,就冷得赶紧跑上二楼。他们一家都住在二楼上。
他们迎着太阳往上爬,年轻人不觉得吃力,谢董事长和娇娇、元礼有累感,不过也顽强地不叫人扶。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那山峦之间的白色云涛,被山风鼓动得波翻浪涌,看着一时觉得惊心动魄,一时又有身在天宫之感。
珍卿赶紧过去帮忙,二姐意味深长地看她,笑着说:“你们是心中有火,身上不凉,这天气还散步,真够可以的。”
往下走的时候,珍卿看到奇特的一幕,他们看到不愿爬山而坐轿椅的客人,是一个包裹严密的胖男人,而抬轿椅的却是两个面带风霜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