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还是微笑着拒绝:“实在不巧,我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宜与闫长官相见。珍卿不过稚龄村女,多叨长辈之眷顾,在外面咿呀乱谈一番,还恐贻笑大方之家,怎敢在政府高官面前,侈谈什么深邃思想,马先生如此,真是羞煞人了。马先生,我今日确实身体不便,不能多在外面逗留,还为先生不要为难我。”
马秘书还是笑眯眯的,态度殷勤甚至有点卑驯,话语却隐隐带着威胁:
“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天地可鉴,闫长官并非要为难小姐,他对小姐和谢公馆,只有好意绝无恶意。想小姐和家内所遇诸事,多亏闫长官明察秋毫,禀公明断,才使作恶者被绳之于法,才有谢公馆的拨云见日。小姐请仔细回想,闫长官对小姐,是否尽是美意啊?”
珍卿给胖妈使个眼色,暗暗指指自己的裙子,对口形跟胖妈说了三个字,胖妈知机地上来搭话,全不避讳地大声问珍卿:“小姐,那‘靠得住’还买不买?咱们别在这儿耽搁了,走吧!”
珍卿跺着脚窘迫地说:“你小点声儿!”说着把胖妈扯到一边,小声跟她嘀嘀咕咕的,马秘书在这边能听见些,都是讲妇女用品的词语,马秘书还算有点风度,刻意叫属下也避开一些。
珍卿回来跟马秘书跺脚,微恼地说今天属实不便,但马秘书仗着人多势众,张开笑脸就是不放珍卿走。珍卿无奈只好叫胖妈去买东西。马秘书他们大约事先知道,利落地放胖妈出了前堂的门。
胖妈利落地走开了,马秘书示意一人上前,打开小心捧着的檀木盒子,里面是原属珍卿的白玉镇纸。
“杜小姐,这是您遗失的那对镇纸,闫长官亦想全部奉还原主。还请您务必笑纳……”
珍卿看着檀木盒中镇纸,在心里微微怅叹一声。谢董事长去打听过了:粤州滕将军丢了一对镇纸,这对镇纸却在闫崇礼手中,看样子是闫崇礼做贼去了。
论理这镇纸本就是她的,云希宜偷走后献给韩夫人,转了几道弯子再回来已成贼赃。按说跟那滕将军说说情由,也有可能花钱把镇纸走明路赎回来。
但珍卿对新旧军阀全无好印象。谁晓得那滕将军是啥样人?万一他逮到闫崇礼这个贼头儿,他会不会迁怒她和谢公馆?在有兵有枪的将军面前,他们讲得清道理吗?万一那滕将军不是好人,恰把镇纸当成一桩把柄,向谢公馆狠狠讹一笔,那怎么办呢?
而闫崇礼分明没安好心,他屡屡拿这玉镇纸作筹码,天晓得他抱的什么肮脏念头?
这个世道并不由着谁,她和谢公馆这两月遭遇的事,哪一件是他们做了错事坏事,遭致受害者的正当报复?没有一件是的,全是险恶之人的险恶计谋。
珍卿自知胆子变小了。三哥还没有回来,她要尽力规避冲突,不给谢公馆带来隐患。明晓得闫崇礼来者不善,白玉镇纸也已成为一桩贼赃。再是亡母的心爱遗物,她也不轻易接这烫手山芋。
珍卿轻轻把玉镇纸推开,笑着跟马秘书说:“这镇纸既是闫长官得来,还是请他好生收存,我是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闫长官这番美意。”
马秘书朝东边屋子瞅一下,扭回头笑得费解而无奈:“杜小姐何必如此多心,闫长官一番美意,又无非份之求,直是拒人于千里,恐怕了朋友的心啊!杜小姐,俗话讲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小姐不会一生在海宁,别的地方绝不去吧,闫长官到处人熟,交个朋友有何不好呢?”
问题是我这好人家的姑娘,为啥要跟个花名在外的杀人魔交朋友。珍卿有一肚子脏话可以说,但确实犯不上破口大骂。正如这马秘书所说,她不会一辈子足不出户,不可能一辈子在海宁,还没有必要现下把脸撕破。
马秘书态度看似和蔼可亲,说的却是威胁恫吓的话,珍卿既决定不被镇纸拿捏住,还是对马秘书礼貌微笑,语气是寻常的客气:“多谢闫上校大人秉公执法,只是家规有言在先,不好与陌生男子随意交往。”
俊俊哥给珍卿的保镖,多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珍卿虽示意他们的头头张大英稍安勿躁,张大英却早不耐烦听马秘书叽歪,很不客气地大声说:“杜小姐,你既没有贪污犯罪,很与闫上校不相干,也不必跟马秘书在此罗唣,要请客谈天就下帖子请吧。马秘书,这可不是北伐军闹革命,人家的门户踹开就进,人家小姐见着就堵,你们如此对杜小姐,对翟长官怕也不能交代吧。杜小姐,那些人怕再追来,咱们快着点走吧。”
马秘书就是不松口,他十几个属下都不放人,珍卿这只有七八个保镖,真动起手我方大不利。
马秘书啧啧地踱步叹息,笑眯眯地对珍卿说:
“哎呀,小姐听见外头鞭炮没有?今日华界可有一大盛事,华界原来的卢副市长,近日高升成为正市长,领袖亲发的升擢令。连市长和察老帅说完就完。说起来连、察二家坏事,就是他们都太不会做人,把好人能人都得罪光,大难临头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偏偏又家大业大叫人眼红!
“杜小姐,闫长官是必常在海宁往来,若您跟谢公馆再像上回,遭了Yin险小人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