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爷看着像丢了魂的珍卿,觉得压在心口的秤砣,一时提起一时坠下的, 他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这便宜大孙女祖怡自家是大夫,她说的大约没啥秘病。他看向一直猴在床边的孙女婿——他总拉着珍卿不撒手,那模样跟死了亲爹似的。
“好孩子,噩梦都过去了,要劫持绑架你的人,都被逮捕起来关在巡捕房,他们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好乖乖,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谢董事长给珍卿擦眼泪,搂着无声流泪的她亲吻着:
啊呸, 杜太爷在心里阻止自己, 问着不知想什么的陆三哥:“那个, 浩云,你觉着是回去成, 还在留到医院里头?”
珍卿险险地遭了这一回死劫,除了把杜太爷吓得要蹬腿,也把他吓得脑袋极清楚了。他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就只亲养了珍卿一个孙女,他养了妮儿快有十五年呐。把个豆丁似的瘟妮儿拉扯大,一天一日地数过来,这得有多少个日子啊。他觉得这么多的日月,在他这谁说也不能不算数。他亲管亲养的这个妮儿,只管他一个喊祖父呐,只想着给他这个祖父养老啊。他这个祖父也只认这一个妮儿。谁能说妮儿不是他亲生的孩儿。
不过杜太爷直瞪了孙女婿两眼,一点闲余的话都没有说。
……
杜太爷看站边上的袁妈,恼怒地嚷她:
谢董事长和吴二姐朝前站着,跟气势凌人的埃尔弗对峙,埃尔弗摸着帽上的警徽,老神在在地歪着头说:
大家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正当准备搬人搬物离开时。巡捕房的埃尔弗上尉, 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地挡着去路。说杜小姐的案子社会影响恶劣,上头三令五申务要尽快侦破,给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杜太爷这几天左思右想:不管别人家怎么说,他们自己巴心费力养大的妮儿,不可能是别人家的孙女;妮儿跟着他这个祖父长大,不可能说去孝顺别人家的老杆子。
就算好话讲了一箩筐,杜太爷都云收雨霁了,杜教授可是一点没少哭。杜太爷情绪太激动有点晕乎,吴二姐忙叫人把他扶走吃点药,这杜老爷子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在家人的殷切期盼中, 珍卿终于苏醒过来,可她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好。
的。
护士给珍卿换了外伤药,吴二姐跟医护沟通一番, 转头跟杜太爷和弟弟商量:
三哥扶着珍卿脑袋肩膀,看她只是默默流泪,眼睛不看向任何人。他深长地出了一口气,摸着珍卿脑袋说:
刚才乱糟糟的,改了一下
杜太爷便也点了头, 但他一定要吴二姐派两个医生在家守着珍卿。
吴二姐和陆三哥回来,还带着一大票医生一同进来,他们查看仪器上的数据,查看病人的瞳孔等。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比憋在心里倒强。”
说着他抱着珍卿脑袋,在她鬓角上亲吻一下。
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杜太爷不管妮儿她亲爹是谁,他总愿意看着妮儿是活蹦乱跳的,不愿意看她死气沉沉躺在床上。他这几天心里总在盘算,只要妮儿活蹦乱跳地醒过来,她亲爹就是钟馗,杜太爷也咬牙认下了。
陆浩云抱着包裹严密的珍卿,杜太爷紧紧站在后侧方,极上心地把珍卿的斗篷帽子朝下扯。
当日胖妈回去找花匠老刘理论,没有守在五小姐身边,这几日胖妈直骂是老花匠坏事,把老花匠骂得也是又愧又怕,今日特意跟来瞅瞅五小姐。这时听说五小姐苏醒过来,花匠老刘高兴得也要哭,站不住走不动的,胖妈推推搡搡地骂她:“你没头苍蝇似的,在这里乱转悠什么?五小姐受了大惊吓,精神头还没起来。你有这卖窝囊的功夫,不如回去家里瞧瞧,给小姐的汤熬好了没,你也别经他人的手,安安生生拿过来,别再叫人害到五小姐。”
吃过药忙不迭回来的杜太爷,瞧见陆三哥亲珍卿的这一幕,吃惊得眼泪都不流:他一个男子八叉的,当着一屋子的人,这是往谁脑袋上乱亲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当他们珍卿是什么人啦!
陆三哥回了一下神, 瞅着杜太爷面无情绪:“祖父,医院里不利珍卿养精神, 回到熟悉环境好些。”
作者有话说:
“你傻戳着干啥嘞,给妮儿喊魂去啊,别只在家里、医院喊,到马路上都喊喊!到她出事的地方,看她把魂丢哪儿了。”
这样一同决定好了, 杜太爷还是坐立不安, 反复问吴二姐珍卿是不是一准没事。大家都来劝杜太爷安心。
“小妹身上的伤,无非是一个好好将养, 但她精神受刺激太大。杜家祖父、妈妈、浩云, 医院里环境陌生单调, 对小妹养病没什么好处。依我看, 还是带小妹回家将养, 杜祖父……”
这一向好麻烦的流程,吴二姐又跟医生们嘀咕半天。眼看着杜教授和杜太爷都哭着,吴二姐头大地跟这二位保证说:珍卿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她现在这样子,还是精神情志上的问题。毕竟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精神上的创神哪能一天两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