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哥细致地讲他的安排。唐小娥的团队里六个保镖,当日跟珍卿同车的人全部殉难,后面一辆车上的两个唐家保镖,不留神冲到抵货游行的队伍中,车胎意外爆炸后他们掉了队,这两个人倒因此侥幸存货。陆三哥赔付他们一大笔补偿金,还按照唐小娥家眷的不同诉求,在他们唐家的聚居之处,给他们买房置地、嫁娶养老。反正对唐家人极尽周全之能事。
至于舍身救人的阿青,陆三哥更为他下足功夫。他晓得阿青、阿禾两人兄弟情深,叫人打听他们父母的坟址,并寻找弟弟阿禾的下葬处,以期来日将这两兄弟同葬父母身边。
珍卿心里弥漫着巨大悲伤,她现在真痛恨她的好记性。唐小娥和阿青的死亡现场,无论珍卿醒着睡着,总是历历地在悬浮在她眼前,叫她一时半刻也忘不掉。
她欠下一桩桩沉重的债务,不知道怎么还给已经死去的人,想到这里,她眼里的热泪又滚滚而下。陆浩云默默地搂着她,一下下地摩挲她的后背。才不到一个礼拜,她瘦得后背都硌手了。有时候,陆浩云希望她别太善良,不要因为对往心者的歉疚,背负起那么沉重的道德枷锁,一日日自己折磨自己。
可她本身是这样的一个人,连杜太爷都要嫌弃的亲生女儿,小妹却因泛滥的善意同情,一个谁也看不上老妪救出风尘。
……
十一月上旬难得的一个晴日,珍卿默默躺在阁楼的床上,憔悴的脸上是失神的眼,一瞬不瞬地对着天花板看,却又不能说她在看着天花板。
女佣在她房间轻手轻脚地忙碌,她自己有时却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对于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显得漠然。
胖妈端了一碗鱼汤上来,袁妈触碰一下珍卿的手,轻轻地呼唤着她:“小姐,小姐……”被呼唤的人却迟钝得过分,好半天才微弱地应一声,勉强喝下了半碗鱼汤。
娟娟家以为珍卿是被吓着,才一直这么失魂落魄的,将要随丈夫离开海宁这天,娟娟姐特意过来瞧瞧珍卿。刚生完第四个孩子的娟娟姐,见到恹恹没Jing神的珍珍,像个焦急忧心的母亲:
“你个傻丫头,要是你师父、师娘知道,他们得活活心疼死。
”你听姐姐跟你说,现时什么都不用怕的。不论是哪个挨千刀的杂种,敢这么刀枪上阵地对你,我一定叫他没好生更没好死。你姐夫好赖是个上层官身,除了你们谢公馆亲友多,咱们李家这里也有奥援……“
娟娟姐就坐在珍卿床边,掰着手指头一一给她数说,二十六师的某将军、教育厅某次长、行政院某部长,包括海外的一些重要官员,都是李松溪先生的弟子,也都算是珍卿的师兄。他们姊妹虽不是皇亲国戚,可就算撇开娟娟家丈夫的韩家,可不是一点靠山没有。娟娟谈话的核心主题,就是要珍卿不必惧怕。
珍卿一直乖巧地听着应着,傍晚时吴二姐挺着肚子过来,跟娟娟姐聊得诚恳而热络。吴二姐和娟娟姐此番是初见,不过爽朗的女性是一见如故。
吴二姐说:“常听小妹提起‘娟娟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韩太太与小妹在一起,才晓得禹州也是美人之乡。”
娟娟姐拉着吴二姐的手说:
“都是一家的骨rou姊妹,叫‘韩太太’就太外道,倒不如以姐妹相称。哎,瞧我这样爱拿主意,还不知二姐小愿不愿意。我在娘家是独生女儿,最羡慕人家有兄弟姊妹,二小姐若是不弃,认下我这个姐姐如何?”
吴二姐自然应下这种人情。娟娟姐又对吴二姐感叹:
“珍珍这小丫头自小可人疼,我爹娘说是她师父、师娘,其实拿珍珍当亲闺女……可恨我一家人指望我,孩子老人叫我抽不开身,亲戚们见面不相识不说。珍珍遭此横祸,我做姐姐的最后才知道……以后还请妹妹跟伯母多费心,我是难得能走开的人……”
娟娟姐挂着眼泪依依走了,一直不愿意出房下楼的珍卿,为送娟娟姐终于下了一趟楼。大家都觉得喜出望外。
其实,晓得她救命恩人们的身后事,被三哥他们妥善安排了,珍卿虽然状态还是不好,脸上却有表情也愿意说话了。当然,她还是不太主动跟人说话。但杜太爷已经谢天谢地、谢神谢佛。
杜太爷还给舍身救人的几位立灵牌,专门租了一个房子供奉他们的灵位,每天过去烧香还觉得不足,还叫纸扎铺扎了小号的玩意儿带到野外,给那几个死鬼烧钱烧房、烧车烧马、还烧衣裳下人等。只求他们别缠着珍卿不放,一个个都请安生投胎享福去吧。
胖妈还在专供神龛的仓房,嘴里念叨着“葫芦爷爷”“葫芦nainai”,把葫芦七子都一个个恭拜过去。
有这么多人为她牵肠挂肚,珍卿不可能一直颓丧下去,她总要一点点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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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将军派了彭副官在海宁,帮陆浩云处理珍卿的遇袭案。幕后主使正是爱莲娜的姘夫廖永吉,之前陆浩云得神秘人传消息,蒋菊人探长已将廖某捉拿归案,最后为了使涉案的人都受到应有惩罚。在蒋菊人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