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及的传奇。张翠翠最要好的同学也是潘玉美,潘玉美的堂哥潘文绍跟珍卿议过亲,她们有时候说起来还开玩笑,若是当日潘文绍与珍卿结亲,这么独领风骚的精彩人物,说不定就落在潘家了呢……
因此,张翠翠头脑发热之下,竟然下意识说起潘家的事。说潘文绍一直在省城念书,去年已经上美利坚去了。他堂妹潘玉美后来也去省城——潘玉美跟珍卿还算友善——,现在也发愁念完高中是继续念还是回家结婚……
珍卿对潘家的话题不热情,张翠翠就问些别的话打岔。东拉西扯地谈了一会儿,张翠翠忽对珍卿表示愧疚,说她从前年纪小心胸窄做了错事。才入启明学校的时候,林小霜跟张翠翠说过珍卿身世,张翠翠后来误会珍卿作怪,故意将她的身世捅得校内皆知,着实给珍卿招惹了麻烦。
张翠翠拉着珍卿的手道歉,说从她跟崔如丽、苗小惠打架,她就暗暗后悔背后伤人。长大过程中遇到各种烦事,又耳闻目睹许多惨痛的事,小时候的一点嫉妒、愤怒,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珍卿觉得张翠翠成熟很多,略问她这些年的成长经历。
张翠翠说她的经历不稀奇,就是身边有些亲人过世,家里添丁进口总是多是非,看多了总会有些感想。她主要讲好多启明同学的经历,县城的女同学多半已结婚,某个同学甚至生孩子难产死了,某同学因家务事想不开自杀了,还有一些女同学不幸得病死了……
张翠翠提起的不幸同学,珍卿当年并无特别的交情,只是约略还有一些印象。少年同学竟已天人永隔,乍闻间怎不令人惊伤……回想往生者的音容笑貌,珍卿一阵阵凄凉恻然。瘟疫横行、封建迷信、男尊女卑、环境闭塞,这时代的很多女子生命脆弱得才像芦苇。
珍卿看着给三哥写一半信,借着胸臆中的苍凉悲愤,写一篇抒情议论的札记:
近于东洋地面邂逅老同学,惊闻往日同学数之死矣,有死生子者,有死自戕者,有死疾病者,皆在花信之年而死。闻之数日,犹如梅雨季菌生衣被间,久盼晴日一晒心事而不得。
记得在高三年级第二期,生物学先生曾与众学生讲:有某某植物学家曾经推测,今之铁树在亿万年之远古时代,其叶本无如今之硬挺刺手,因其叶绵软可食,有食草恐龙将它当作食物,作为庞然大物之食物链下端,远古之铁树将有灭种之危。
于是一部分铁树突发变异,其叶变得坚硬并向外扩张,其种子被保护于叶条中心。根据环境而进化之硬叶铁树,繁衍亿万年代而至如今;而不因环境进化之铁树,于漫长的进化史中消亡了。假如已消亡之软叶铁树,也曾有过激情与理想,亿万年漫长岁月过去,谁还能知道灭绝者的理想呢?
我理解,现在之世界实在动荡不安,战火、疾病、婚姻、儿女、政治、理想,其间黑暗不幸接连降临于一人,都可以让人弃绝生存之希望。可我请你们务必要记住,古今中外的一切之怡然幸存者,是因为活下来才等到希望,而非因等到希望才原活下来。
我曾读过一句西洋名言:where there is life,there is hope——生命若在,希望就在。
逆境中的乐观主义带来希望,愿你把希望的种子种在心里:若你正处在可悲的囚牢中,就把心灵当成自由驰骋的天地,在这里寻找脱困的秘籍;
若你生于忧患到处在碰壁,再努力一下不要自暴自弃,看见伯乐救星就拼命奔上去;
若你千万次检阅过往人生,形神内外寻不到活的意义,至少试着留恋阳光下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希那近就是对中国的那个蔑称
太困了效率很低
青年男女的谈话
这个时代, 能让人欢欣便让人欢欣吧。珍卿看着写给三哥的信,斟酌一会继续写后面内容:
玛丽女王号停靠长崎二日,除偶遇启明同学平添戏剧性, 与船上所遇郭家老少亦仓促分别——郭老夫人之独女嫁于此间富绅,郭家阖众来贺其弄璋之喜, 并力邀妹等至其婿家观礼, 道途甚远人物生疏, 妹不欲节外生枝, 以身体不适婉拒之, 郭家人甚是唏嘘叹惋,感其情谊之真切……
此城街市萧条人情怪异,妹其后多在旅店休养译书, 离港时旅店主人与旧同学送别,其时情谊甚是动人……
时下正值农历中旬,昨夜难得清风微云, 皓月澄空, 银波万里, 轻涛怡人,如此良夜清宵甚感人思。忆及月初端午时节, 家人撒药熏艾食粽大啖青团之景, 今日午食特与厨师要求食米粽,惜厨下并无中国糯米与粽叶, 一东洋厨师则以东洋黏米蒸熟米饭做成团子, 热情嘱妹佐酱或芥粉慢慢食之, 此情景思之甚感无趣, 将米饭团送与他人佐菜。
午后于甲板作素描画, 海上白鸥戏浪、鸣声幽幽, 闻之令人轻松怡悦。有不知名小鸟旋飞于甲板,似在挑逗有手无翅之水手,水手几欲跃入海中追扑,其状甚是滑稽有趣,不免将之录于画册。船下水手似有察觉,问可否将画赠予他们,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