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洋洋得意的杜教授说,一直参与教材编写的彭寿曾叔叔,扬言要改编这篇文章加入语文教材,叫杜教授问珍卿自己的意思。
珍卿先绕遍全场跟诸宾寒暄,并对大家冒雪前来表示感谢。来宾们无一人愁眉苦脸,或是满面笑意地恭贺珍卿,说她的第一次画展一定会成功;或是微带怨声地讨论见鬼的天气,说这像是上帝开的小玩笑;或是给她加油打气说她一定行,天气只是无伤大雅的挫折。
但珍卿还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她的信念不会轻易被摧毁,而且她背负太多期望,得到太多支持。
音乐厅一层的宽阔空间里,稀稀拉拉站了三四十个人。大多数是本镇的中国留学生——他们不少人既是客人又是主人,比如继云哥、胡莲、邓扬和、陈钧剑、上官楚、麦昌希、锦添哥、卓蕊馨、范宣明等,画展的前期筹备他们分担不少,现在跟来宾们寒暄一番,就继续做准备和接待工作。
珍卿最终租下镇上音乐厅, 在亲友师长的通力配合下,按照事先的规划布置展馆,她自己在各种媒体上做广告, 身边的亲也自发地帮忙宣传,开馆前那一阵, 耳目所及处总有她画展的广告。
珍卿的画展尚未开幕,在国内国外舆论的轰炸下,俨然已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艺术盛事。
开幕式上的演讲
文章才能入睡。
中国人对易宣元先生的狂热,引起欧美人和东洋人的注意,凑热闹地研究起中国新一代偶像。研究一番竟发现易先生是女性,坊间有她层有不穷的奇闻逸事,竟然还有好事之徒竟给“易宣元”作传。本邦的媒体道听途说,又热衷于戏说演绎,给易宣元编造奇奇怪怪的故事,知情者看了都哭笑不得。
今天,珍卿身穿一件黄色的绒线裙,脚上蹬着一双正红的皮鞋。她在麦克风前从容站定,看场上微笑或肃然的来宾,
有点烦,老发这么多,很快存稿就没了,但是不发又太突兀。现在真是太难了……
本镇相熟的中国教授多携家眷来,还有文学系、语言系、美术系的外国教授和夫人们。她的朋友们能来的也来了。金牧师和金艾达叔侄来了,蓓丽、白莎拉、萨尔责也来了,米勒太太和莫尔斯太太也来了……
珍卿自然不因不可抗力怨怪他人,也不至于被这突发变故打趴下。只是她与亲友也心知胆明,除了熟人间办着报刊的人,只有一个本镇记者如期而至,舆论上的影响会比预期的大打折扣。若不能吸引足够的观众和买家,慈善之名就沦为空谈甚至笑谈。
珍卿觉得画展不宜再拖延, 把开幕日期选在夏秋小长假中, 这时间正赶上本邦的劳动节——就是公历九月份的中旬。
然而大家都万万没料到,在画展开幕日的前一天, 美国东部被寒流带来的暴风雪袭击了, 公共交通在一日间完全瘫痪, 说好要来参观各路宾客, 如约到达的不足三成人。
她的美术老师费特朗先生, 在他自办的美术报刑上, 不恤笔墨地帮珍卿打广告, 说熟谙一切中国古典艺术的中国女孩, 少年时又深造西洋绘画艺术,这个学贯中西的年轻女士,对中西绘画技法和颜料进行了漫长的试验, 开创了新一代写实主义绘画风气……
作者有话说:
范宣明有模有样地头前开路,来宾们也自动让路并面向舞台。上官楚很没形象地蹲地上,拨弄一阵阶前地上的大粗线,重新走到大舞台上面,在麦克风上试一试声音,呼唤女士们先生注意画家的演讲。
珍卿基本把来宾们都问候到,正跟急于看画的费特朗博士谈,范宣明穿过人群走过来,给她指一指手表,低声叫珍卿准备上台演讲。
由于大雪覆道交通不便, 珍卿他们这些画展主办人, 也都是险险地没迟到而已。原定在九点钟的开幕典礼,向后推迟整整两个钟头,及时到达的基本都是亲友师长,多是珍卿日常交好的本镇人,原本该来的官方、学术、民间的名流,基本上是一个也没有来。
珍卿和怡民都没想到,地上积了没至小腿的雪,说好腿脚不好米勒太太以后再来,老太太竟自己迎风冒雪来了,难以想象她如何行过来的。
然而感觉是弊大于利的,来此拜访交往的人愈发多而杂,渐渐有不堪其扰之势。若非珍卿为忙画展老在外面,恐怕闲暇时间都得接待拜访者,一丁点正事也别想干了。
当中西各路记者闻风而至, 欲采访珍卿这个“学贯中西”的天才时, 无线电里的天气预报就在讲, 今天冬天将是对美国人的大考验。而新一轮总统竞选也在预热,本邦各地的舆论愈发关注这一方面。
不过有件意料之中的事,珍卿来美后结识不少新朋友,马甲常在掉与不掉之间。最近看易先生文集的人多了,珍卿的某一些新朋友,发现易先生的文章有与iris重合的,再加上易先生曝露出来本姓是杜,然后好些朋友高兴疯了。
她笑盈盈捏着珍卿的脸蛋,很乐观主义地鼓励珍卿,她是个有品味和鉴赏力的老太太,她确定珍卿会是有世界影响力的大画家,这个进程不会轻易被风雪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