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饭店休假,步微一大早就决定去曼殊院散心,没叫儿子自己开上车就出发,行到路口正看见黎向荣提着大包等公车,一问说要回家,正好顺路。
对于儿子的这个朋友,步微还真是有点看不清楚。在曼殊院刚见面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儿子要带回来他也就当给继承人个薄面,留在厨房里前一个月也不显山露水,要不是得知炸云吞事件,家主根本就没把小学徒放在心上。
那晚的炸云吞是很不错,厨艺之高到了令老饕也叹为观止的程度,但要是仅此一点也未必就把他视为天纵奇才,况且后来多次考试他的水平也就一般,步微看他是有偶尔超常发挥的潜力,有稳步上升的耐力,作为儿子的同龄人,也算是可造之材而已。
但儿子似乎不这么想,对黎向荣的重视非同小可,令父亲不禁在想到底是年轻人的相处模式变了,还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仔细看阿荣的外表也只是一般相貌的青年,脸上残留着男孩的稚气,圆滚滚的眼睛还算明亮讨喜,站在人群中毫无出众特别的地方,更无法和步朗尼那天然发光体般的姿容相比。
步微的双手漫不经心地放在方向盘上,眼睛斜视着副驾驶位置上缩手缩脚的雇员,黎向荣规规矩矩栓着安全带,直直看着前方的路,一脸局促之色。
“阿荣,你家里最近还好吧,”大老板想着谁不说自己和蔼可亲啊,这孩子害怕个什么劲儿,决定和和气气地找点话说。
“好,很好,”阿荣结结巴巴地回答,“谢谢步先生,我家,都挺好的。”
打开车子的天窗,放慢速度,窗外阳光明媚暑气未起,行驶在郊外绿悠悠的田野中间真是舒服极了,步微轻哼一声,沉声道,“朗尼和你晚上出去喝酒了?”
这才是让步老爸不舒坦的地方,步朗尼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和父亲悠闲好玩的
性子绝不相同,小时候就能管住自个儿不写完作业不看卡通片,现在全心家业大计更是连同学聚会都少去,更何况和单个朋友出去喝酒?
说起来步微要反省自己当年的教育思想,步朗尼作为一个家境优越样貌出色的混血儿,从小就教养在阶级性质分明的贵族私立幼儿园成长到国中,本来可以顺风顺水当少爷,却在国中毕业时被父亲以“老呆在那种天真狭隘的环境里会变成没有社会常识的呆瓜,会说出‘没有米,怎么不吃rou粥’的蠢话来,趁着青春期还是到普通市民的高中去感受平凡少年的生活才有利于成长。”的突发奇想扔到了黎向荣所在的平民高中,结果倒是被平凡少年排挤了三年。
后知后觉的父母终于发现儿子身上有斗殴的痕迹,追问之下才知道班上的混混合起来欺负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抢钱被揍被同学们孤立起来嘲笑,这些事情做家长的简直是闻所未闻,愤怒之下要再转学却被儿子轻描淡写地阻止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平凡的生活,还是挺有趣的。”父亲还记得儿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绿得发亮。
少年们有自己的残酷青春,步微遥想当初和老妈反目后一个人跑到欧洲晃悠的青葱岁月也就不再多管,后来令大人们沉不住气的是,步朗尼顶着王子般的姿色长到20岁,竟然还没见过他交往女孩子!这一点连他年方12就有女友团的弟弟都不如,在那高中里找不到动心的初恋可以理解,现在进了大学两年也不曾夜不归宿,或者有任何暧昧迹象。
太太凡妮曾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我们步朗尼是不是生理心理有问题啊?怎么这么大了一点想法都没有?他房间里床底下没有花花公子,抽屉里没有可疑光盘,床头上也没有面纸盒子!凡妮还主动放了两本到他床头,甚至还额外加了本q(全球发行的同志时尚杂志),结果儿子淡定地把杂志放进了废纸篓。
步微觉得这儿子简直就是个圣人,找不到一丝品行的缺点,也就没有一点生活的趣味。他宁可儿子生点事惹点麻烦,也不想看见他在离开那高中之后越发约束自己如苦行僧。
想到这里,步微又叹了口气。
黎向荣诚实地回道,前几天步朗尼和学长去酒吧,顺口招呼自己而已。
去酒吧也是先给父亲汇报过才出发的,步微知道是那位端正的小郑先生相邀,地点也是正正经经,步微当时心里在呼唤儿子啊你也去点消遣的地方放纵一下吧,不要过得这么纯洁,老爹我真的很有心理压力啊,让我觉得当年对不起我娘啊啊啊……
可惜步朗尼毫不知晓母亲父亲扭曲的爱心。
那天半夜步朗尼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回到家中的时候,老爸老妈端着香槟两眼放光地在客厅里等着他,脸上都是为老不尊的猥琐笑容,盘问儿子前所未有的夜归是否有艳遇,得到的答案却是朋友喝醉了,带着人走回来。
当时家长们真囧啊。
斜眼再瞅瞅,步微问道,“阿荣,你有没有女朋友?”
“哈?”阿荣傻傻地望着大老板,半天才反应过来,嗫喏说没有。
“那就找一个呗,”大老板亲切地教导,“马上就任职半年了,该给你长点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