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从她脸上看出几分不服,淡淡道:“你跟着章衡去查案,查出线索不曾?”
晚词回首望去,灯火阑珊,那一抹倩影似纤弱的灯芯,裸露在夜风中。
“你还有脸问我!”孙尚书拿起那一沓信,欲照脸摔过去,看着花朵般的女儿,手顿了顿,摔在了地上。
湘痕被叫到书房,见父亲朝服未换,脸色铁青坐在椅上,虽不知为何,也有些害怕,怯怯道:“爹爹这是怎么了?”
赵公道:“无论我相信与否,只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非他与孙小姐有私,又何至于此?”
晚词点点头,见他勒马不前,道:“你怎么不走了?”
话接上文,很有几分弦外之音,晚词像被掐了一把,挺直腰板,端正神色,启禀上司一般肃然道:“眼下还没有,不过章衡说明日看看验尸格目,或有发现也未可知。”
姚尚书下午派人将孙小姐写给常云间的信送给了孙尚书,孙尚书不看则已,一看七窍生烟,再三忍耐,勾当了公事回府。
晚词不作声,心道:错的是凶手,不是他们。
晚词忽然想起孙府就在这附近,忙道:“不必麻烦了,告辞。”马上欠身一拱手,便匆匆往孙府去了。
晚词拉了她在榻边坐下,拿了帕子一边替她拭泪,一边安慰道:“姐姐放宽心,我们不会让云间去做替死鬼的。好事多磨,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常云间杀人之事次日便传遍了国子监,学生们七嘴八舌,说
湘痕求情无果,被带回绣房,不许再出院门,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打的打,罚的罚,无一幸免。晚词来时,只见梅香们肿着脸站在廊下,哭也不敢出声,凄风苦雨笼罩了整座院子。
晚词唯唯而已,说了几句话,便回房安歇去了。
晚词点点头,湘痕道:“妹妹莫怨我瞒着你,实在是……我也不知怎么开口。你向来心细,又有头脑,如今我已无人可托,只求你多多费心,莫让云间蒙此大冤。”
赵公看她一眼,道:“莫要以身犯险,别的倒也罢了。若能为常云间洗脱冤屈,也是你们功德一件。”
孙尚书恨声道:“他身陷人命官司,这是刑部的人从他房里搜出来的。好女儿,你把为父的脸都丢尽了!”
晚词抬头一看,偌大的门楼,原来不知不觉走到章府了,自己也笑了。
湘痕一怔,道:“那妹妹必然知道案情了。”
“救他?”孙尚书冷笑道:“我没叫人多打他几十大板,已是仁慈了!这等轻浮子弟,一身风流债,就是杀了人,也不足为奇。”
晚词见父亲已经知情,并不意外。人是从国子监带走的,刑部自然要给祭酒一个说法。
“倒也未必。姐姐莫要灰心,世事难料,或许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呢。”安慰一番,晚词起身告辞,湘痕送至院门,依依地看着她走远。
说罢。”
湘痕低头一看,心知东窗事发,脸色大变,扑通跪下道:“爹爹息怒,孩儿发誓与常公子绝无苟且之事,不知这些信您从何得来?”
这话浑似惊雷劈头打下,把个千金小姐吓得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底下荡散了七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好半晌抖出一句:“不会的,云间绝不会杀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爹爹,您救救他罢!”
孙尚书怒火更甚,道:“他不过是做样子给你看,你少不更事,信以为真,到了这步田地还执迷不悟,亏你还是读过书的!”
义庄行
她道:“事已至此,我只求他平安渡劫,哪还敢奢望什么?你也知道,我爹心中早有人选,原本我想等明年云间高中,再做商议,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晚词见她两眼哭肿,甚是揪心,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莫哭了,我也相信凶手另有其人。实不相瞒,那具尸体就是我和章衡发现的。”
风扑得灯火摇晃,袅袅青烟都被吹散,湘痕低着头,一身璎珞华服更衬得脸色灰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里的话怎么就成了错呢?倘若常云间的罪名坐实,蜚短流长必然会像黑夜一般将她扑灭。
晚词叹口气,走进房门,湘痕看见她,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哭道:“好妹妹,你让世伯救救云间,他不会杀人,一定不是他!”
章衡道:“进去吃杯茶罢。”
晚词回到家,已是二更天了,赵公坐在厅上边看公文边等她,见她来了,道:“孙小姐情况如何?”
章衡好笑道:“你看这是哪里?”
她摇了摇头,向椅上坐下,道:“爹爹相信云间会杀人么?”
湘痕闻言,心知情郎必定受苦了,泪涌如泉,苦苦哀求道:“爹爹,云间绝非轻浮子弟,孩儿与他相识,实属偶然,私下也只见过两面,一直以来都是书信来往。孩儿本欲告诉爹爹,奈何云间不愿攀附爹爹的权势,这样的人,难道不比那些讨好爹爹的人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