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轩一整天无心办公,冗长的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他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上峰叫他的名字一连五次才听到。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昨晚的争吵,他气坏了,她也不肯下台阶,他用最野蛮原始的方法管教妻子,最开始那几下打得怕是不轻,她要是哭几声他也就住手了,可她就是那副宁死不屈一声不吭的样子,他虽然很快就心疼了,还是又打了十几下,一个军人的力气,就算悠着发力,怕是也要肿了。他不知该如何收场,想道歉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她像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背对他睡着了,他却是一夜都没睡着。
韩景轩看着时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午后三点钟的时候,阳光不偏不倚照在钟上,看着那九十度的指针,韩景轩实在坐不住了,他拿过帽子驱车回家。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凡柔诧异道。
“沈月眉呢?”韩景轩劈头盖脸问道。
“上午就出去了,和她妈妈一起,说是去弄堂里探望朋友。”凡柔看了他一眼,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对女人动手,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韩景轩回到卧室里,感觉似乎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一般,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半晌,他拉开抽屉,想要找出自己的日记本,忽然,他感觉一阵血ye涌上了头顶。
自家的房产证,古玩店的资料,还有结婚时他给沈月眉的金条,整整齐齐摆放在抽屉里。
韩景轩猛地拉开衣柜,衣服并没少。
他发疯一般下楼,打开沈大妈的房门,凡柔在身后一叠声的质问,他都顾不上,沈大妈的衣服也没少,房间似乎和平常别无二致,韩景轩却敏锐地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手里拿了什么东西么?拿行李了吗?”韩景轩抓着凡柔的肩膀问道。
凡柔被他涨红的眼睛吓住了,他的眼睛瞪得那么大,仿佛深深凹陷,凡柔本能地摇摇头。
韩景轩愣住了,他放开凡柔,随即,他冲出门去,直奔叶丹家。
韩景轩回来时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他满怀期待又惧怕期待落空,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找过了,他多么希望沈月眉已经回来了,他不敢抬头,怕看见二楼自己卧室的灯还是黑的。
凡柔轻声询问他是否吃点东西,他毫无胃口,黑漆漆的卧室,空荡荡的卧室,他的心瞬间冰寒雪冷,同时又烧起怒火,恨不能把沈月眉抓回来收拾一顿,更多的是牵挂与担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不是见识过上海滩的残酷了吗,怎么这么孩子气,一赌气就离家出走。都这会儿了,不知她们到了哪里,吃过饭没有,晚上要住在哪儿。
凡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这会儿要是再数落韩景轩打人错在先,估计他会砍人,她苍白无力地安慰道,说不定他们想多了,说不定沈月眉母女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了。
这时,电话响起,韩景轩回头盯着叮铃铃作响的电话,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它,又仿佛只是呆住了傻掉了。凡柔看他一眼,赶紧上前接起电话,以前凡柔特别害怕电话,以为有电的东西都很危险,很长时间见了电话都绕着走。
“喂,哎,景轩在,您稍等下……”
看着韩景轩充满期待的目光,凡柔不忍他失望,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是你舅舅打来的……”
“不接。”韩景轩烦躁地摆摆手。
凡柔无声地叹口气,还是把电话拉着长长的电话线递到韩景轩手里,韩景轩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凡柔拿着听筒碰碰他的手,他烦躁地接起来,舅舅低沉但有力的声音传来:“景轩,你小子怎么回事,跟老婆吵架了?我刚刚在火车上碰见她……”
韩景轩猛地跳起来:“您现在在哪儿?她们在哪儿?”
韩景轩赶到的时候,沈月眉坐在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似乎冷得瑟瑟发抖,她的母亲正握着她的一只手给她暖手,听到军靴的脚步声,沈月眉抬头看了韩景轩一眼,那眼神让韩景轩心疼极了。
舅舅在经济司任要职,是著名的经济学家,年届四十看上去依旧年轻帅气,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此刻,他点上一支烟走上前去,说道:“我在车上去接热水的时候遇到了她们母女,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韩景轩点点头。
舅舅吐出一口烟,问道:“没动手吧?”
韩景轩看了舅舅一眼,说道:“动手了。”
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舅舅已经抬起脚将韩景轩踹倒在地,沈大妈一声惊叫,沈月眉只感觉抬头的功夫,韩景轩已经倒在地上了,他捂着肋下试图站起来,舅舅也曾是习武之人,这一脚相当之狠,肯定青了碗口大的一块。
韩景轩刚刚站起来,舅舅上前就是一拳:“连青帮流氓都知道,万事不能打女人,我只当小夫妻使性子,早知这样我根本不带她们母女回来!”
沈月眉上前拦在韩景轩面前,说道:“舅舅,您误会了,景轩没动手,他是赌气才这么说的。”
舅舅放下铁拳,看看嘴角淌血的韩景轩,又看看沈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