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叔叔在家设宴,为陈母接风洗尘,婶婶特意把罗娅叫来了。陈母对罗娅的印象好极了,她真是一个大家闺秀,人美不说,性情也好,修养学问皆不在话下。陈母说道:“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难怪振中信里总提到你。”
陈振中一脸诧异,罗娅也吃惊,宗洋旁若无人地做鬼脸,嘴里小声叽里咕噜道:“肯定又是爸和妈捣的鬼。”
吃完饭,罗娅和陈母闲聊一会儿,便要离开,陈母吩咐振中:“振中,快送罗小姐回去。”
“哦。”振中懒懒地起身,罗娅说道,“伯母,没有关系的,我坐车回去就是了。”
“等等,罗小姐,”陈母叫住罗娅,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白绸手绢,打开来看,里面包裹着一块玉手镯,从质地与光泽看来,是玉中上品。陈母爱惜地又用白绸手绢包好,放在罗娅手里,说道,“罗小姐,初次见面,你收下这份礼物。”
罗娅连忙推辞:“不,伯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陈母微笑着说:“长者送不可辞。”
罗娅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下。陈母开心地笑了,岁月刻下的皱纹被心中的喜悦抹平:“你能收,只有你合适这玉,别人是不配戴的。”
她悄悄对罗娅说道,“这是我嫁到陈家时,陈家老太太送我的,现在我送给你。”说完对罗娅意味深长的一笑。
罗娅看着一脸漠然的陈振中,难以开怀,得到陈母的首肯虽然是好事,可最重要的,是他愿意。
陈振中见罗娅注视着他,便报以微笑。不知他是否知道这玉代表什么,罗娅心想。
送罗娅回来,还未走进屋里,振中远远便听到婶婶轻快的咯咯笑声:“嫂子,这两年振中可出息呢,学业出色,还在报纸上连载小说呢,他不但可以自己赚钱了,还有读者天天给他来信,报社里多的放不下,都运到家里来了。”
陈振中推门进去,看到母亲正戴着老花眼镜看儿子发表的文章,婶婶站在一旁。他回到自己房间,洗过澡之后,便一头栽倒床上睡去。他不知道,隔壁房间里,陈母戴着老花眼镜看着儿子讲的故事,她微蹙眉头,不懂儿子为什么要写一个这么悲伤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敲门声传来,陈振中在被窝中抬起顶着乱发的脑袋,原来是陈母。陈家因为老爷子比较刻板,向来生活规律,而陈振中近来越发自由,困了才睡,有时要写作读书到半夜,第二天自然起不来。
母亲把早餐放在他桌上,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道:“儿啊,你知道妈这次为什么来吗?”
陈振中吃着久违的母亲做的最美味的早餐,笑着说道,“当然是想儿子了。”
“当然想,不过,妈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陈母说,“你叔叔写信给我们,说你和一位罗小姐很要好,他在信里把那罗小姐说得像天仙一样,多么美惠大方,多么有涵养有知识,多么聪明,家室也好,是难得的好女孩。我还不信,这样的女孩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这一见面,妈才知道你叔叔没有言过其实。”
陈振中猜测母亲为自己终身大事而来,他无奈地放下汤匙,说道:“妈,您,我们只是同学而已,哪里就谈到婚姻上来?”
陈母原以为万事俱备,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两边家室相当,门当户对,简直就是佳偶天成,没想到陈振中的态度和自己所想大相径庭。她不解,像罗娅这样的女孩子,简直挑不出一丁点不好来,陈振中怎么还会不乐意呢?
陈母说道:“振中,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爸爸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有了你了,底下妹妹也快要出嫁了,本来你父亲极力要你回奉天继承祖业,也在奉天为你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然后你叔叔来信说了这罗小姐,放着罗小姐这样的人你都不娶,你还想娶谁?”
陈振中故意撒娇道:“妈,我谁都不娶,一辈子侍候您老人家。”
“你又不是姑娘,嫁出去泼出去的水,你娶个回来一起侍候妈不就是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嘛。”
陈母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振中,你和妈妈说个实话,你对罗小姐哪一点不满意?”
陈振中深感隔代如隔山,说道:“我,不是对她哪一点不满意,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
母亲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当是多么大的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个。想当年我嫁给你爹时,红盖头底下长什么样子你爹都不知道,不一样过了这么多年吗?”
陈振中摇头说:“妈,现在都民国了,都是自由恋爱,婚姻自由的。”
陈母叹气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想遇到一个心爱之人,哪里就那么容易,很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难道都不结婚了不成?振中,母亲不是老古董,也见过那些自由恋爱的,很多结果还不如父母包办的好呢,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了,结婚和恋爱不同,结婚是实实在在的过日子,你还太年轻了。”
“就算是吧,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我还没毕业呢,我现在不想谈情说爱,更不想结婚。”
四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