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翻了个身,不再搭理女萝。
风月楼看管极严,□□们彼此之间根本无法互通消息,且她们中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更多的已彻底被这不夜城同化,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看,白天睡大觉,晚上点一到,躺下来赚钱就成,若是遇到那不好的客人,也只能算自己倒霉。
“问吧。”
女人还在捧着金贝呵气亲热,见她心情还算不错,女萝忙问她是否见过一个叫阿香的姑娘。
女人顿时面露茫然:“这里叫什么阿香小红春艳的多了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甭管你从前叫什么,到了这不夜城通通都得改,你现在没改,是因为你还未接客,管它叫什么呢!”
听到女萝问出这样的问题,红菱一愣,面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死了吧。”
只能活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没有自由,哪里都不能去,出卖身体麻木自己赚来几个卖身钱,又被老鸨打手剥削,说她们心甘情愿,说她们甘之如饴,女萝不信。
“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女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红菱见她神神鬼鬼,说
“我不是要逃走,我只是想找人。”
女萝问的红菱不耐烦,“还能什么意思,捂死的捅死的掐死的灌药死的装麻袋里打死的活生生直接埋了的……这里的伎女死法可多了去了!半点不稀奇!”
鸨母是女人,管教妈妈也是女人,但她们毒打教训手下的姑娘们时,凶恶狠辣的像是拿起杀猪刀的屠夫。
“……死了?”
“找不着的,别想了,说不得早就染病死了,叫人玩死了,不肯接客被打死了……谁知道呢?”女人无所谓地说,“女人的命比猪狗都贱,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躺着,什么别管,什么别想,腿一岔开就能来钱,岂不自在?”
女萝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在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面前,说再多冠冕堂皇的话都是虚伪的善意,除非她真的能救她们。
她该怎么做?
要知道青云宗还在追杀她,御兽门之事也势必会在修仙界掀起轩然大波,锋芒毕露会为不夜城招来灾祸吗?大尊者们连剑尊妻子都不屑一顾,又怎会怜悯在他们眼中“肮脏污秽”的倡伎?
“处理了,是什么意思?”
有了这枚金贝,她不仅能补上之前的缺漏,还能得到几天喘息时间,因此女人对女萝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同时心里又嘲笑女萝痴傻,居然把金贝送给自己,她可不会还回去。
了咬试试是不是真的,随后高兴不已,语气也变得和缓不少:“可不是,那些个管教妈妈凶神恶煞,折腾人的恶毒法子多了去咧!一个个也有钱,以后我也要当管教妈妈,今日受得气,日后全找回来!”
“她跟你一样,一直想着逃跑,被抓回来几次,身上没剩下一块好皮肉,还是想着逃,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应当是被处理了。”
找到阿香,带阿香回家,就满足了吗?
王后享尽锦衣玉食尚且渴望自由,何况受尽苦难之人?
“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个姑娘,她如今身在何处?”
她好像做到了,却又陷入了更大的不甘与愤怒之中。
女萝顿了顿,又问:“阿香是我的妹妹,若是我想找她,有什么办法?”
正在女萝茫然出神时,一阵欢笑声中,忽地传来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妈妈!妈妈!妈妈我还能活,妈妈!我能活!我能活!我还能接客,我还能赚钱!妈妈——”
女萝也明白了要如何跟这些女子相处,比起言语,钱似乎更好用,她试探着问:“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说完,红菱抱怨:“真是的,还害得我挨了几顿打,妈妈非说我与她同住,必定知道她要逃,却不上报,冤枉我是同党,我背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呢!本就生得一般,只能做低等倡,这身皮子又有不少疤,赚得是越来越少!”
女人瞬间警觉:“你可不要给我惹事,同房的姐妹若是逃走,另一个也没好果子吃,你别害我!”
不夜城令女萝感到痛苦,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抓住红菱,信誓旦旦说一句我来帮你,她从一个红菱的身上看到了千千万万个红菱,前楼那些围绕在栏杆前花枝招展拉拢客人的倡伎们,她们脸上的笑容像刀子一般扎在女萝心中。
调笑声仍旧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传来,女萝有些恍惚,她眼睛所看见的,心里所感知的,都与记忆中的一切相违背,不和谐,她从前只为自己不甘,只为自己愤怒,只为自己反抗,她以为只要自己变强,就能脱离这种困境。
但真正让女萝感到恐惧的,是红菱的言语与整个人透出的那股子堕落与麻木。
可不夜城都是不能修炼的凡人,她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吗?杀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呢?她承担得起这样大的责任吗?她有这样的勇气与魄力吗?
所谓的极乐之城,女萝没有感到一丁点快乐,只感到铺天盖地的压抑与黑云压顶的窒息,她喘不过气,她头疼欲裂,她想把这片天给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