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上,虎背熊腰的刽子手们身穿红色衣服,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大刀,喷嚏一打,横rou飞起。范太守是监斩人员,前面一张长形桌子,上边放置刻有斩字的竹板。在范太守望去的视线里,身穿囚服的宋氏背影落寞,正面一看,面容脏兮,嘴唇干裂出血,眼睛空洞,再没了往日的风光。在监牢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渐渐地接受了她要死亡的事实,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的的绝望,折磨得她一度想要撞墙而死。可心里的,总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她焦急地在人群当中寻找李修德和她孩子的身影,急切地想要告诉他们李琇蕥的真实身份。可在人群当中扫视一圈,都没有见到。而且,最爱她的父亲也没有来……
她有话要对他们说啊,怎么的,一个个都没有来?为什么?为什么都没有来啊,就见我最后一面。就因为是皇帝下的命令吗?所以至亲至爱的人,都避之如蛇蝎?
满眼望去,都是那些老百姓指指点点的模样,不免悲从心来。她渴望见到她的亲人,她有好多话要对他们说。宋氏脏乱的毛发下,一双眼睛发红,渐渐地储满了泪水,内心的情绪一点点地崩塌,她嘶哑,崩溃大哭,大喊起来:“许善御,你不……”
“时辰已到,行刑!”范太守高喊,没过宋氏的声音。
明晃晃刀子,举起,只听到兵器和骨骼交叉的声音独当而起,噗的哗啦一下,鲜红的血喷洒一地。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热闹得好似被煮开的水。
人声鼎沸间,不远处的店铺里,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小姐,已被砍头。”
一个拿着茶杯的女子,悠悠然睁开了眼睛,此人正是李琇蕥。她看向刑场,随即低头发笑,李芊娇可真是宋氏的好女儿,自己的母亲都要死了,都没有来见一面,还是她来送她一程的呢。皇帝下的命令,李家宋家人人自危,李芊娇到底是畏缩于皇帝的权威,还是担心和她的母亲沾上关系,被唾骂呢?
紫荆,我给你报仇了,愿你早日投胎,不再为奴为仆,下辈子,定要过上好日子。
摇晃一下茶杯,茶水回旋荡漾,形成绿波。仰头,轻轻抿下,李琇蕥眼神如墨,“我们走。”
秋凝和卉儿紧跟李琇蕥的身后。
就在李琇蕥离开的瞬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琇蕥的后背。直到李琇蕥消失,这个人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这双眼睛,蕴涵着杀意,这份杀意,深沉,可怖,恰如不断加热的温水。
他撩开纱布,一张苍老的面容顿现,他深深地望着刑场上宋氏的尸体,拳头紧握,脸色悲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发白人送黑发人,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朝之间,成为囚犯,被砍头,而一切都败李家那个小丫头片子所赐。他的手微微颤动,朝着刑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范太守的视线当中的时候,他就立马退了回来。
“父亲会为你报仇的!”沉痛的嗓音,悲戚难忍。他转身,飞身上马,“驾。”地一声,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在快马加鞭。羊肠小道上,一个骑着马的男人,身姿飞扬,面带焦急,匆匆往镇西大将军府的方向而来。
当马蹄声停在李府的时候,看门人第一个上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少爷。”
李凌云得知皇帝下命令的消息之际,就飞鸽传书给了他的外祖父,可他的外祖父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焦虑不已,他再也没有办法待在办公之地,千里之外,骑马匆匆而来,在路上,暗恨路途遥远,心念母亲的安危,这样的的心绪是那么多年所没有过的。
他不理会看门人,直接去寻李修德。他推门而入,李修德皱眉,怒斥:“进来不懂得敲门?”
李凌云抿唇,脸色难看。但还是恭敬地给李修德道歉,随即开门见山,“父亲,我母亲纵然善妒,但绝不会做出杀害四姨娘之事。”
李修德一听,烦躁地按了按太阳xue,卧蚕眉下的一片乌青,让他更显得憔悴,“人证物证都在,你让为父如何维护?你相信你母亲,可别人相信吗?难道你要让我违抗皇命?去给你母亲求情,就是在打皇帝的脸。你外祖父不是备受皇帝的尊敬吗?你去求求他。”
李凌云深深地看了看李修德,他觉得眼前的父亲,和他之间,已经隔起了围墙。可能对于父亲而言,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女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可以替代,可对于他来说,这世间,他的母亲只有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染上愤怒,“父亲,您没有好好地保护好我的母亲!我母亲是不是还在监牢里?我要去见她。”
李凌云气得就要暴走,可李修德却叫住了他,“你以为我不想救你母亲?从你妹妹锦柔一事开始,我对你母亲的包容还不够吗?这一次,火烧临安寺,杀害四姨娘,杀害林妈。一桩桩一件件,就让那么多人知道。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皇命能违吗?”
“我母亲在哪里。”李凌云心里有气,不论李修德如何说,埋怨的种子早已种下。
“这个时辰……”李修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