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银行存入数百万元,待打听到通商放出贷款之后,立刻散布消息,说通商银行存银甚丰、库内白银已被孔祥熙征缴,卖往美国,现在董事们正在挖肉补疮。
这个谣言传得很妙,因为早前孔部长卖破烂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连张嘉璈都信了——此时得到贷款的业主们决不会站出来说话,唯盼着银行倒闭,自己可以免于债务,孔祥熙更是莫名其妙又无法辩解,不然跟蒋光头也无法交代。
马仔们摆起长龙阵,在银行门前叫嚣要求提款,一传十、十传百,人心惶恐,果然酿成挤兑风潮,两三天内已经把通商银行提得精尽人亡,中山路上一时哭骂震天。
求岳嚼着橘子,心说你到底是什么无能废物,央行现在肥得流油还不能解决这事儿?
孔祥熙叹气道:“这件事央行不能出手,因为众目睽睽,都知道各地银流汇聚央行,一旦出手挽救,那么其他的股东心中会生出疑惑,疑惑我们拆东墙、补西墙。”
金总:“……这倒也是。”
现在理想的办法是能在上海找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豪气冲天往通商银行存他个几百万,保证分分钟平息鸡飞狗跳——但谁肯在这时候冒头?商人们心中门儿清,这是杜月笙在叫板,出来岂不是平白地见罪于人?更何况还是这种心黑手辣的小人!
因此众人安静如鸡,谁也不肯出来说话。可怜通商银行被日了几天几夜,在孔部长面前几乎哭晕。
求岳甚觉恶心,心想这就是政府无能的最大表现,黑道乱市、居然上下束手无策,换2012年你看政府不把你狗脑壳打飞?对付良民的时候办法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可去你妈的吧。
孔祥熙见他面色阴沉,胖脸微微红了:“我打电话给杜月笙,不料他平时低声下气,这一次却跟我摆起架子。”
嘻嘻,这是什么时候呀?这是杜大佬的主场!杜老板骚起来了,矫情得要上天,一面表同情还装无辜“这事与我杜某人毫无关联”,另一面婊里婊气“孔部长太辛苦了还要为这些不成器的银行费事操心。”啊呀真是骂得爽哉爽哉。
求岳听得想笑。
“问到最后,他点名要见你。”孔祥熙擦擦头上的汗:“这一去太危险了,他和你义父素有恩怨,行事又毒辣,但你不去不行,所以我已经叫警察局派数十名警察保护你。”
“不用了。”求岳坐起来,冷笑一声,“在他面前怂,就是我们都怂了,上海滩的真龙真虎我也见识过,明天就去杜公馆会会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人虽高大、一向的行迹懒散,此时骤然直坐,虎目凛然生威。
孔祥熙不觉暗暗放心,心说他倒真是王亚樵义子,这股匪气当真如出一辙。想起王亚樵刺杀诡秘,不知这金公子暗地里受他多少照料,又觉心中悚然,面上温和道:“你要千万小心,我和巡捕房送你到门口,如果有事,我们第一时间冲进去。”
这话说了跟不说一样,真要有事你他妈是进来收尸?求岳也懒得多说,其实别的事情都是小事,要平伏杜月笙,叫荣德生他们想想办法也就是了,不过杜月笙既然敢踩王亚樵的脸,你金大爷就不能跟你服软!
真他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等王大佬回来不给你头壳按碎。
一时回了华懋饭店,露生已洗漱罢了,叫服务生拿了纸笔进来,在屋里写笔记。见了求岳笑道:“我今天在后台又见着周先生,他听说孙夫人会来听我的戏,还问我要不要找他扮演伍子胥——谈了一会儿,开心得不得了。”见求岳神色不虞:“孔部长找你什么事?”
求岳也不瞒他——上次瞒就哭了,这次不如先说明白,不然黛玉兽又要生气。果然露生听完,倒不害怕、也不忧愁,放下笔道:“我陪你去。”
金总:“……”操了,还不如不说。
“你这样的身份,孤身前往反而失礼,我又不是打手保镖,一个唱戏的伺候你,谅杜老板也不会说什么。”露生和静道:“咱们受恩于王帮主,不能看着别人践踏他威名,更何况我受他恩义较你还多些,就是你不去,我也要去。”
“……”
说得好,金总就是喜欢黛玉兽这一点,爱哭归爱哭、矫情归矫情,内心硬核爷们!
两人一时全然无惧,又想起那时随王亚樵夜闯江湾的意气风发,相顾一笑,求岳嗷地一声:“睡觉!明天干他娘的!”
次日傍晚,孔祥熙终于接洽完毕,五六台警车簇拥着求岳二人送到华格臬路,便见一座灰色石楼巍然而立。其时青帮上下也是严整以待,情形隆重得真他妈好像港片开场。孔祥熙殷殷道:“千万小心,你拿着枪——会不会用枪?”
求岳推了他的枪:“一把枪也打不过这么多人,你没看他们个个手里有刀?”看孔部长油汗淋淋的又萌又可怜,不觉笑了:“放心吧,他真要杀我,委座会搞他的。”
孔部长慌道:“委座不搞……”
“处理。”
“对,是处理。”
求岳带了露生,小头目引着,两人进了杜公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