褂的佝偻老人,牵马而行,这不算如何出奇,出奇的,还是马背上坐着一位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动人女子。
她身穿一件大红通袖绸袍儿,腰系碧玉带,下衬百花锦裙,裙襕、络带皆绣云凤。
女子脚踩一双墨青素缎鞋,随着马背的颠簸起伏,偶尔微微露出一截白绫小袜。
如此妆扮,色彩搭配,很容易人压不住衣,偏偏她穿来,就是好看。
一棵树底下,有个魁梧青壮汉子,在此盘腿休歇,望向那个好似仆人的牵马老者。
不曾腰佩那把名动天下的“炼师”,多半不是那位篡位称帝的唐铁意了。
老人笑问道:“你就是钟倩吧,让我们好找。”
钟倩无奈道:“专门找我来的?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是明确让人捎话了吗,我既不与北晋结仇,也不会投靠松籁国。”
真够阴魂不散的,都追到北晋国跟松籁国的边境了。
老人身形佝偻,松开马缰绳,双手负后,笑眯眯道:“唐铁意算哪根葱,请不动我。”
钟倩呵呵一笑,“老家伙口气不小,在这北晋国境内,敢这么说皇帝陛下。”
曾经的龙武大将军唐铁意,走了一趟南苑国,返乡后,北晋国皇帝很快就禅让唐铁意,后者摇身一变,坐上了龙椅,据说这里边很是有些曲折故事,因为当年在那南苑国京城,唐铁意本想叛出北晋的,结果那边的老皇帝魏良竟然退位了,魏衍登基,公主魏真又不愿嫁给唐铁意,总之就是在南苑国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唐铁意回到了北晋国,一发狠,在边境起兵,挥师北上,率领大军压境京城,北晋国便改朝换姓了。
钟倩问道:“是人是鬼,是神是仙?”
如今世道古怪了,什么奇人怪事都一股脑儿冒出来,好像转折点,就是那场十人之争,没过几年,书上那些神神怪怪的说法,都成了真。汉子这些年单枪匹马走南闯北,就遇到过不少匪夷所思的古怪,准确说来,是怪而不古吧。
那女子始终坐在马背上,眯眼而笑。
钟倩最看不惯这个,冷笑道:“狐狸精。”
沛湘掩嘴娇笑不已。
来见钟倩的,正是这位狐国之主和朱敛。
朱敛说道:“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冲嘛,作为过来人,给你两个忠告,宁惹男人,别惹妇人,宁惹忙人,不惹闲人。”
钟倩没好气道:“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找我做什么。”
要说捉对厮杀,他如今还真不怵一个唐铁意,臂圣程元山在内,这些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古董,还有那磨刀人刘宗,消失的消失,退隐的退隐,每甲子一役的天下十人之争,这些个属于上一辈江湖的老家伙们,好像就都不济事了,丁婴一死,整个天下,所有风头都被俞真意和陆台夺去了,等到这黑白两道的各自第一人,一个说是飞升,一个随之消失无踪,一座江湖,就变得群龙无首,反而冒出了一大拨会仙术的货色,以及多出些莫名其妙的山神水仙、鬼祟精怪。
就像眼前这个骑马女子,瞅着就挺像艳鬼的,世俗女子,哪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老人微笑道:“出门在外,以诚待人,先自报名号,我叫朱敛。至于马背上这位姐姐,叫沛湘,你方才说她是狐狸精,就当你小子会说话,夸她好看吧。”
钟倩皱眉道:“哪个朱敛?”
朱敛笑道:“你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
魁梧汉子双臂环胸,转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嗤笑道:“你要是朱敛,我就是丁婴了。”
眼前这个糟老头子,与那朱敛唯一相似处,就是身边跟了个大美人,她的姿色,约莫就是书上所说的倾国倾城?
朱敛当然清楚唐铁意,还有敬仰楼周姝真,以及程元山之流的江湖老人,在福地武运暴涨的前天下,为何依旧迟迟无法破境,只因为“山河失色”,沦为一幅白描图,除了极少数例外,所有福地众生皆沦为魂魄不全的下场,只是局中人对此浑然不觉,此外唐铁意,其实也偷偷转去修行术法了,只是武学底子好,境界越高,反成累赘,不如湖山派高君那么船小好转舵,否则福地第一个金身境武夫,如何都轮不到眼前钟倩这个晚辈。
钟倩挥挥手,“别自讨没趣了,为了点赏银搭上一条性命,不划算。”
敢说稳赢他的人,连同湖山派掌门高君在内,整座天下,至多一只手。
能够跟他打上一架再分出胜负的,那就再加上一只手好了。
眼前这个脚步、呼吸都很稀拉平常的老家伙,就算是个隐藏极深的武学宗师,钟倩再高看老人几眼,也还是肯定不在十人之列。
结果钟倩见那老人还是跃跃欲试的模样,缓缓向前,小心翼翼挪步,搓手道:“我辈习武之人,讲究一个风骨凛凛,不切磋切磋就认输,如何知道胜负,太不像话。”
先挪步,再站定,消瘦老人一手负后,一手递掌,微笑道:“来来来,就让我见识见识北晋国第一大宗师的拳脚分量。”
钟倩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