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境遇困苦惨淡的娘娘腔,可能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绝不冻死在冬天里,要死也要死在春天。
陈平安说道:“他早就还上了。”
郑大风摇头道:“那是娘娘腔的事情,苏店有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郑大风笑道:“别觉得我是在骂人啊,我跟娘娘腔其实早年关系还不错,路上瞧见了,都会打招呼的,还请他喝过几次酒。他娘的,就因为这家伙敲过几次门,给人瞧见了,害得我那几年去黄二娘家的铺子喝酒,没少被她笑话。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嫂子见我登门,不再那么防贼了。”
陈平安吃着粽子,笑了笑,打趣道:“黄二娘对你还是很高看几眼的。”
早年小镇青壮汉子都喜欢光顾黄二娘的酒铺,要二三两散酒,一碟佐酒菜,就能坐很久,每每有那多是光棍身份的客人登门,与妇人吆喝一声,沽酒妇人就去装酒,当她面朝酒缸,一个转身和弯腰,整个铺子的男人就会齐刷刷望向同一处风光。妇人很早就没了男人,独力拉扯个孩子,俏寡妇家门多是非,也曾有大半夜翻墙敲门的,结果挨了一记菜刀迎头飞来,要不是那色胚躲得快,差点就给砸中面门,在那之后,就消停许多,毕竟不能为了老二搭上老大的命。
随着时间推移,谁都看得出来,黄二娘对郑大风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当然称不上是那种老相好的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在她酒铺赊账的,真就只有这个常年住在小镇最东边黄泥屋里边的光棍了,郑大风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经常撺掇着黄二娘的儿子喊自己爹,在酒铺喝酒,晒着太阳,每当黄二娘在铺子迎来送往,给人端酒上桌,地面上便有妇人影子,郑大风就会伸出手掌,或抓或捏状,偷偷往那滚圆处招呼,沾点不讨骂的便宜。
早年小镇刘大眼珠子这帮只会嘴花花的光棍,与大风兄弟还是学到不少门道的。
郑大风摆摆手,难得有几分难为情神色,“好汉不提当年勇。”
若是根本没影的事,郑大风向来言语荤素不忌,若是真有其事,汉子反而不愿多谈。
郑大风转移话题,说道:“你是亲自去的湖山派,才把高掌门喊来落魄山?”
陈平安笑道:“高掌门毕竟是福地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人,该有的礼数,总不能少。”
其实就是被朱敛和沛湘联手骗去的湖山派,呵呵,高低高君子君,钟情钟倩丽倩,老厨子你等着。
郑大风啧啧道:“不实诚。果然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是万古不变之理。”
陈平安一头雾水。
郑大风瞥了眼陈平安,发现不是这小子不像作伪装傻,疑惑道:“福地最大机缘是什么,外人不清楚,你小子会不清楚?”
郑大风对曾经属于老观主的藕花福地,如今的莲藕福地,半点不了解,只是刚才陈平安大致说了些近况,比如俞真意一手打造出来的湖山派,如今就有了十几个练气士,其中几个还是中五境修士了。
陈平安先是茫然,继而明悟,然后伸手狠狠搓脸,笑道:“说实话,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茬。”
郑大风的意思,并不复杂,俞真意既然能够在六境武夫、甚至可能是跻身金身境后,才因为一本仙家“道书”的缘故,转去修行山上术法,并且在成功跻身金丹境后,继而再破一境,以元婴境“羽化登仙”,飞升离开福地,与此同时,湖山派内的十几个练气士,几乎全部都是旧有武夫身份转为修道之人,这就意味着湖山派的独门传承,极不简单,有点类似桐叶洲的蒲山云草堂。
而这种不传之秘,是绝对不会随便泄露给外人的。
郑大风说道:“奇了怪哉,就算你没想到这件事,老厨子和大白鹅,都是那么思虑周全的人精,在你这边也没个提醒?”
陈平安笑道:“回头我得问问看。”
郑大风又使劲跺脚,喊了句作死啊造孽啊,赶紧与陈平安提醒一句,“记得在老厨子和崔宗主那边,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带起的话头啊。”
陈平安点点头,调侃道:“反正老厨子猜也猜得出来。我早不问晚不问,你一回来就问,用膝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陈灵均说了句公道话,“老爷除外,会下棋的,心都黑。”
陈平安笑道:“我就是个臭棋篓子,当然除外。”
陈灵均立即唉了一声,“不能够吧,郭竹酒说了,老爷你当年在避暑行宫那边,作为上手,经常被人求着下那几盘让子棋,我听说除了林君璧,还有鹿角宫宋高元,流霞洲曹衮,以及金甲洲玄参,都是极聪慧的厉害角色,一等一的下棋高手,可以当那棋待诏的顶尖国手,他们几个联手,必须群策群力,才有胆子跟老爷一人对弈,同样被杀得丢盔卸甲,面无人色,以至于不知谁出的馊主意,他们不得不对老爷使用一些阴损的盘外招,比如让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有那个叫罗真意的漂亮姑娘,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老爷身边晃悠,试图让老爷分心,当然了,这等拙劣伎俩注定是要徒劳无功的……”
陈平安弯曲手指,抵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