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外乡人的古怪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有资格在这里论功行赏?”
崔东山眨了眨眼睛,“他来过这里,你也见过他,对吧?”
文士笑问道:“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道友到底在说些什么。”
崔东山挥了挥袖子,埋怨道:“咱们都是读书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警告你别乱说话,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小心一语成谶啊,真让你没头没脑了。”
文士笑呵呵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因为大道根脚的缘故,虽说打架本事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但他还真不怕一位大修士的纠缠,打不过就逃。
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桐叶洲重新返回文庙之手。
他也不觉得一位山巅大修士,胆敢在如今云岩国的京畿之地肆意妄为。
少年从袖中摸出一把玉竹折扇,双指拧转,啪一声打开,扇面写有四个大字,以德服人。
“今天冒昧拜访,就是有个小请求,跟你打个商量。”
“道友请说。”
“以后跟我混,保管你这般大道根脚的,也能吃香喝辣。”
“我若是不肯?”
少年转过扇面,也是四个大字,不服打死。
文士一时语噎,沉默许久,冷笑道:“道友口气不小啊。”
崔东山轻轻挥动竹扇,“当年他站在这里,有没有说什么?”
文士反问道:“你是某座书院的君子贤人?”
崔东山眼神哀怨,好似委屈万分,“好端端的,干嘛骂人。”
文士眯眼道:“道友倒是言语风趣。”
“你真不认得我?”
“不认识,也不想认知。”
“我是东山啊!”
文士愣了愣,东山?青萍剑宗的那个崔东山?
毕竟能够一路找到这里的修士,必然不会是寻常练气士。
云岩国京城内那个在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临时组建而起的祖师堂,专门是为了开凿一条大渎而起,在祖师堂那边拥有两个席位的,屈指可数,只是作为共同发起人的那几个势力,比如玉圭宗,供奉王霁,还有一位辈分极高却在外籍籍无名的老祖师。
当然还有那个横空出世的青萍剑宗,分别是泉府掌舵人种秋,以及景星峰峰主曹晴朗。
不知为何,作为首席供奉的大剑仙米裕,竟然将祖师堂席位,让位给了年纪轻轻的曹晴朗,不知青萍剑宗那边是何安排。
就如此不把一位剑气长城出身的大剑仙不当回事吗?
那个有“米拦腰”绰号的米裕,对此当真不会心怀芥蒂?
崔东山合拢折扇,笑眯眯道:“只要你答应我的邀请,我便可以反过来答应你一件事,作为见面礼。相信我,那可是一件让你心心念念几千年的事,定然让你得偿所愿。”
“哦?莫非崔宗主还能读心?”
“读心术?没有的事,我比较擅长猜人心思而已。”
这个由文运显化而生的云岩国读书人,笑道:“说说看。”
崔东山说道:“以后带你去趟中土文庙,与经生熹平切磋学问。”
“当真?”
“当真,必须当真!”
崔东山拍胸脯震天响,“我家先生,与那经生熹平,可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交,挚友!”
文士沉吟片刻,说道:“容我考虑考虑。”
崔东山点头道:“理当如此。”
文士突然问道:“你就不怕我与他有所勾结?”
崔东山唉了一声,“你这种边角料,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之所以问这个,只是好奇,他当年站在这里,有无默默流泪,哭得稀里哗啦。”
崔东山连忙为自己辩解,“别生气啊,我这个人说话直,刀子嘴豆腐心呢。不信?”
白衣少年呵了一口气,满满的臭豆腐气味。
文士哑然。
崔东山拿扇子轻轻敲打肩膀,笑了笑。
蛮荒文海周密,苦于人间无知己。
据说,只是据说,很多年前,离乡的浩然贾生曾经站在倒悬山,长长久久,独自北望家乡。
崔东山突然伸手挡在嘴边,“既然是自家人了,必须与你打个小报告,有蟊贼偷了你的雕版!可恨可恨,我们去打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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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宣国京城,永嘉县。
一条巷弄内,有道士蓦然停步,望向一处小院内,轻轻咦了一声。
院内有个借着月色光亮、正在编织簸箕的精瘦少年,耳尖,先是吓了一跳,等到转头望向陋巷那边,越过低矮的墙头,瞧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黝黑少年满脸意外,不敢置信,喃喃出声道:“吴道长?”
道士捻须而笑,“又见面了,纯属巧合。”
少年赶忙放下手中编织一半的簸箕,起身来到矮墙边,惊喜询问,“吴道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