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宴?你睡着了吗?”
很轻,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一下子就帮他从那个绝望的夜晚拉了回来
他猛地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然后他看到床边正蹲着一个人影。
“顾宴,是我。”
她又叫了他一声。
是贺莹。
他有些恍惚,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她模糊的轮廓,半晌才发出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贺莹沉默了两秒,然后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可能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顾宴怔住,抿了抿唇,半天没有说话。
“要开灯吗?”贺莹低声询问,手伸向台灯。
“别开——”顾宴猛地伸出手抓住了贺莹的手腕,阻止她把灯打开。
贺莹被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惊了惊,没有再去开灯,而是极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她的手很软,带着温热的体温。
顾宴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她的手,本能地想从她身上汲取那种温暖的感觉。
贺莹没说话,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将他冰凉的手合握在掌心,把自己掌心的温度过渡给他。
顾宴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怔怔地望着她。
黑暗中贺莹的脸看不清楚,只听到她今晚格外温柔的嗓音。
“另一只手也给我。”
顾宴莫名乖顺地把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抽出来递给她,又被她握在手里。
他看见她低头凑近了,朝着他的手哈了一口热气,chao热的气息浅浅的喷薄在他手上的皮肤上,那一片皮肤就灼灼地烧了起来,然后缓缓地朝四周蔓延开,一直蔓延到心口处。
“好点吗?” 她柔声问。
顾宴喉咙有些干哑,低低地“嗯”了一声。
贺莹问:“要不要给你倒杯热水?”
顾宴下意识的攥住了她的手指,像是攥住救命的稻草:“不要。” 攥住的瞬间,心脏突然心悸了一下,像是被烫到,又立刻松开手指,却没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就这么任由她的手继续包裹着。
他侧躺着,借着黑暗的掩护用目光勾勒她模糊的轮廓,含糊的说:“不用,我不喝”
“嗯。”贺莹嗯了一声,继续帮他捂着手。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贺莹专注的给顾宴捂着手,顾宴漆黑的眼睛隐没在黑暗里明目张胆的盯着她。
捂了好一会儿,贺莹摸了摸顾宴的手,感觉没那么冰了,就松开手,把被子拉过来把他的手塞进去,然后作势起身。
顾宴忽然有点着急,连脑袋都从枕头上抬了起来,声音紧绷而又急促:“你要走了?”
贺莹却只是转了个身,然后就坐了下来,背靠在床头柜上,转头看着他说:“没有。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顾宴凝视着她,半晌,才缓缓放松了脖颈,重新把头枕到了枕头上,这一会儿下来,他的神志渐渐清醒,嘴也硬起来:“你是不是怕打雷才跑过来的?”
贺莹偏过头来,轻轻看他一眼,说:“嗯,我怕。”
声音却是四平八稳的,半点也听不出怕来。
她的确怕打雷,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被通知去医院的那天,也是风雨交加,雷鸣闪电,她带着贺康在路边打车,被淋了个透,好不容易才碰上一辆私家车愿意载他们去医院,她一路上都在发抖哆嗦,下车的时候连“谢谢”都忘了说。
从那之后,每个雷雨天的夜晚都会让她心惊胆战。
后来是怎么不怕了?是哥哥贺康每次都会在黑暗里紧握住她的手,用孩子般稚嫩的口吻说:“别怕,妹妹,哥哥保护你。”
所以她才会上来,她知道顾宴出车祸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天,她猜想着,也许顾宴也和她当初一样,也需要一个握着他的手的人。
她猜对了。
这个时候的顾宴和平时的他比起来,简直温顺的像一头小绵羊。
“一点都听不出你怕。”小绵羊嘟囔着。
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雨声还在响着,他却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这还拿不下你?
◎顾宴看着贺莹在黑暗中泛着粼粼亮光的眼睛,一时愣了几秒◎
顾宴嘟囔了那一句后,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下来,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得格外清晰。
贺莹本来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哄着顾宴打开心扉的,她也向来很会趁虚而入,可大概是这糟糕的天气实在让人讨厌压抑,以至于她想了半天,居然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反倒是顾宴先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
贺莹偏头看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往这边挪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