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提着包袱站在原地,揉着被秦尤抓过的手臂,抬头看看日头。已是晌午,完全赶不及去见郜居了。
她心中叹了一声。
几步外,贺勘看出她的轻叹,转身同兴安说了什么,后者应下后退开了几步。
“要出去?”贺勘问,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包袱。
粗布包袱,他见过两次,今日出去,又是去见她那个兄长吗?
孟元元摇头,现在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经过刚才的事,她整个人没了气力,需要些时候来平复一下。心中想着,还是撑着去约好的地方看看,保不准郜居一直等在那儿。
两人相对而站,中间隔着三步远。
贺勘看出了孟元元脸上的疲倦,经过刚才的那场乱子,放在别的女子身上一定会委屈哭泣罢?可她这样平静,只在清澈的眼底还能窥见几分慌乱。
是他忽视了,长久以来的忽视。就算她当面跟他说一些事情,他心底里也是不信她。
仔细想想,分离一年,他几乎就没想过还有个妻子在红河县。也难怪,秦尤会如此对她,要是她没有逃出来,现在会怎么样,他不敢往下想。
犹记得,成亲那日,他借口读书没想过回房,秦母拉着他道,娶了人家,便要负责一辈子的。
“你,”贺勘嘴角动了动,看去后门,“猜到外面有人?”
孟元元点头,同时将包袱换上左手上。
贺勘颔首:“这件事了结了,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来找你。”
所以,她知道有催债的人,可是却不说与他求助,而是自己一个人想办法,不顾秦尤的凶狠拉扯,撑着时候等真相大白。因为,他一直的忽视,她觉得他不会站去她那边。
心中被莫名的复杂纠缠,贺勘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去暖阁等着我。”他道了声,随即转身。
“我,”孟元元唤了声,往人身影看了眼,“我要出去一趟。”
贺勘停步,回身打量她:“就这样出去?”
闻言,孟元元才低头看,自己的衣衫早被拉拽的不成样子,头发同样散落下来。这样子,的确不好出门。
“这样,你有什么事就让兴安去办。”贺勘说完,大步离开。
冬阳高照,映着屋顶上的白雪刺目,屋檐滴滴答答的落着雪水,几只觅食的家雀儿落在不远处。
“少夫人,你有事儿就交给我。看你累了,先去暖阁中暖一暖。”兴安刚才可是捏了一把汗。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秦尤是什么祸害。那就是秦家败家子,当年说是一帮人出去学本事,去了权州,后来本事没学会,学了一身坏毛病。没了钱财糟蹋,就回到秦家,被秦老爷子打出了家门,不许再回去。
大概是秦老爷子过世,秦家把秦尤找了回去罢。
“也好,你帮我跑一趟,”孟元元笑笑,自己这样子过去,郜居反而担心,“就说我不舒服,再把这个交给那位阿伯。”
“阿伯?”兴安接过包袱,心中一松。
要真是上次的那位兄长,他回来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回话。
眼看兴安走远,孟元元回到暖阁。刚才挤得满满的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炭盆里的炭已经烧得差不多,表面起了一层浮灰,热量已不如方才。
她刚想蹲下,便听见身后门响,回头就见着进来的贺勘。他不是去前厅待客吗,这么快回来?
他也在看她,随后两步到了她面前,手一探攥上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
“我看看。”
一日中最明亮的时候,光线从窗纸透进来,映着窗边的两道身形,在地上投下影子。
孟元元手指下意识蜷了下,一时未反应上来贺勘要做什么。就见他细长的手指撩开她的袖口,随即眉间皱了下。
她的手很凉,有一种冰晶一样的清透感,又很软,一用力会捏碎般。白皙的小臂上,此时显出一圈浅红色的攥痕,已经开始发肿,是方才秦尤狠力拉拽而留下的。
白玉一样的小臂,那痕迹着实有些触目惊心,这还是伤痕未全部表出来。
“很疼?”贺勘问,腰身弯了几分,更看清那处伤痕。
两人极少离这样近,他低下的额头几乎要碰触上她的,浅淡的光线将两人线条柔和的萦绕。
“嗯?”孟元元仰脸,对上那双总是清淡的双眸。
下一瞬,他的手指在她手臂上点了下。感受到那一点碰触,她身子一僵,随即将自己的手臂往后抽离。
“嘶。”手臂扯得发疼,孟元元忍不住吸了一气。
手腕还握在贺勘手中,他眼皮轻掀,瞅去她的脸上,后面轻轻松了手。定然是很疼的罢,女儿家的筋骨总是娇弱。
他手里攸地一空,手臂还托在原处,本还想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不知为何,就刚才她的举动,竟让他感觉到一丝排斥。
“涂些药罢。”他松开另只手,掌心里躺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