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勘轻咳了声,开口:“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妥帖。”
这句话他先前也说过,只是没放心上,后来事情多也就忘了。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秦尤还不知将秦家的那点基业糟蹋剩下多少?那可是秦父一辈子的打拼。
他该信她的。
闻言,孟元元只淡淡嗯了声。秦家的事,她不会去管,她只是按照秦母的嘱托,照顾好秦淑慧。
“那张婚书?”她开口,声音中难掩的轻颤。
贺勘习惯的后背手,试到了袖中的那纸婚书。想起前日,她与他说的放妻书。
当时他觉得她是胡闹,如今看来她只是想自救,认为脱离秦家,秦尤就无权将她抵掉。她之所以这样做,有害怕的原因,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心中也认为,他不会认她罢。
“过几日罢。”他道。
孟元元有些摸不清他这话的意思,现在也不好过多追问。心中生出疲惫,想着快些离开。
现在的她,不管是心力还是体力都有些撑不住,很是需要平复一下。
“这样的话,公子忙罢。”孟元元对人颔首,算是药瓶的感谢。
贺勘看她,唇角抿成直线:“我送你回去。”
“我想坐一会儿。”孟元元轻摇头,算是委婉拒绝。
“那,”贺勘话音一顿,“我晚些时候去找你。”
心中轻叹一声,他转身离开了暖阁。
推门时,他不禁回了下头,看见那片柔弱的身影似乎晃了晃,要倒下一般,再定睛一看,又好像没有。
剩下孟元元自己一人,她疲累的坐去凳子上,没有人在,她也就不去强撑着早就无力的双腿。她的心里,远不比面上那样平静。
于贺家这样的门第,自然不会明白她刚才的抗争,赢了就是生路,输了就是无尽的黑暗。
她想拔开药瓶的塞子,可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成功,还差点从手里滑落。
咕噜噜,药瓶还是滚到了桌几的另一头。孟元元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
至少,她现在摆脱秦尤了。以后慢慢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孟元元回轻云苑,是贺勘安排的婆子送回去的。一路上的平静,方才的闹剧丝毫没有破坏大宅的热闹,锣鼓依然。
轻云苑,秦淑慧已经等在院中,从蓝夫人口中得知,她哪里还顾得上用膳?慌忙跑了回来。
“大哥他怎能这样?”秦淑慧哭着抹眼泪儿,抽抽搭搭,“都把地卖了,还要卖人。”
逃出来的时候,心里不愿相信,如今亲耳证实,那种难过无以言表。
孟元元如今情绪稍稳,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攥着药瓶:“别哭了,说说宴席上有什么趣事儿?”
秦淑慧摇摇头,坐在孟元元身边:“我都不认识,也没人和我说话。嫂嫂,我帮你上药罢。”
小姑娘打开瓶塞,往自己掌心倒了几滴药油,然后对着手搓着。
孟元元撸起袖子,露出已经肿起的手臂。秦淑慧两只手落上去,帮着轻柔慢捏,时不时问上一句疼不疼?
“亏得有二哥在。”
要说今日治了秦尤,最后的确是贺勘出手。孟元元没想到他会直接不管秦尤,任由那要债的把人带走。他那句话,她也还记得。
他说,就算处置她,也是他这个丈夫来。
大概也是这句话,彻底让追债的放弃了她。
秦淑慧手里力气放松,偷偷拿眼看孟元元:“嫂嫂,大哥会不会被那些人打?”
“不知道。他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来收场。”孟元元道。
大概这就是亲兄妹,不管哥哥如此作恶,妹妹心中总残存着一点儿希冀。这让她也想起自己的哥哥,对她是真的好,可惜同父亲一起出海航运,再没回来。
说起秦尤,孟元元觉得他迟早也会对秦淑慧下狠手的。一个连祖宗基业都毁掉的人,还能指望什么?
秦淑慧低着头,一直转着手里的小药瓶,也没再问。
白日的这桩闹剧在蓝夫人手里被压下,让知道此事的人都闭紧嘴巴,尤其是融氏,被罚去跪祠堂反省。是以,府中还是热热闹闹的给老太爷过寿,那处戏台子更是一直唱到晚上。
外头的热闹与孟元元无关,她站在檐下。右臂现在反上疼来,不太敢动。
这时,垂花门下跑进来一个人影,步伐轻快利索。
“少夫人。”兴安才跑到院中,就冲着站在檐下的女子喊了声。
孟元元赶紧往四下一看,察觉没有人在,才往前轻迈两步,小声提醒:“又忘了?莫要这样叫我。”
兴安抓抓脑袋,笑道:“公子今日不是都认您了吗?为何叫不得?”
他可是站在贺勘身后听得清楚,说了丈夫妻子之类,那不就是承认?
“好了,照我说的做就好,”孟元元笑,话回正题,“去茶楼见到阿伯了,他是不是等在那儿?”
“是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