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又下起雪,细细碎碎的雪花像似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扬扬洒洒。风捲起一阵,吹迷了人眼。
暗一又回头看了一眼,只可惜那两道身影早已没入门里,瞧不清分毫。旁边迎上来一个小太监,端着笑脸,哈着腰:「一爷,您瞅这雪下起来了,若不先去茶房里喝会儿茶再走?」
暗一不同其他暗卫一直隐没在黑暗中,他算是晋王的心腹手下之一,所以朝晖堂里许多人都认识他。
另一边,两个抬轿子的婆子和几个从荣禧院跟来的丫头,正被人领着往穿堂那边去。
「不了。」暗一摇了摇头,一面朝外走,一面看向正跟着轿子往里走的一众丫鬟婆子,状似无意问道:「方才那位是?」
「您问方才进去的那位啊?!那位可不得了了,是殿下的新宠,荣禧院的苏夫人。」
暗一嗤笑一声,拍了下这小太监的肩头,似乎在说他说话语气夸张。可在听到小太监说苏夫人怀了晋王府第二位小主子的事,眉却是不经意地拧了下。
暗一是暗卫出身,又是稳坐第一把交椅的暗卫首领。这暗卫自然不是是个人就能做的,除了高强的武功以外,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例如暗一就有过目不忘之能,尤其在认人上,更是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
他以前就见过这位苏夫人,还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之下。
真是太巧了。
福成正急得老房子上火时,瑶娘来了。
早早听人通报,他就在门口等着,一见瑶娘,忙上前将她迎了进去。
「福总管,殿下到底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殿下毒又发作了?」瑶娘有些犹豫地道,并在玉蝉的服侍下脱掉莲青色缎绣折枝花滚兔毛边的披风。
福成愁眉苦脸的,「咱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药试过了没问题,可就是……」他顿了一下:「苏夫人你还是别进去了,殿下交代过不让告诉你,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小兔崽子说漏了嘴。」
这小兔崽子自然是暗十一不做他人想。
「那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这……」
「我还是看看。」
瑶娘硬要往里头闯,福成也不敢拦她。再说了,他也是有私心的,虽是殿下不让,但若夫人坚持,总能缓一缓,也免得殿下遭那种苦吃那种罪。
进来卧房,越过一扇屏风,瑶娘就看见躺在榻上晋王。像似睡着了,但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床柱上。
这已经不是瑶娘第一次见到晋王这种狼狈之态,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心疼。大抵是以前不敢多想,而如今肚子里有了两人的孩子,格外多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亲密感。
「殿下这样多久了?刘良医可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见福成默不作声,瑶娘嘆了口气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这话一听就是要使用自己的办法,福成犹豫道:「夫人你的身子……」
「没事,不会伤着的。」
至于为什么不会伤着,那就不能与外人道也了。
福成还想说什么,被玉蝉拉了一下,两人便出去了。
瑶娘在里面待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一脸的疲惫,也没有多留便回荣禧院了。
回去后,玉蝉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当她担心晋王,还劝了她几句。殊不知瑶娘确实担心晋王,可还有另一件事沉沉地压在她心中。
她认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是因为那疤的位置太特殊,也是那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所以瑶娘格外记得清楚。
那日瑶娘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
寂静无人的巷道,圆盘似的明月,散发着晕黄色光芒的灯笼,只照亮一隅。远处依稀有丝竹声,男女的调笑声,迎来送往的拥嚷声,让她恍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半晌才清醒过来,看到是衣衫凌乱的自己,尤其那浑身上下被车碾过似的疼,以及那处的异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瑶娘如遭雷击,恨不得当场就死了。
可她舍不得死,也是心里不甘愿,自己被人害了,却死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任那害她之人继续存活于世,招摇撞骗,而亲人却是伤痛欲绝。瑶娘撑着心底的那股不甘愿,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跌跌撞撞往回走。却在临出这条巷子时,碰到了两个乞丐。
其实这件事对瑶娘造成的Yin影,比之前那件事还要严重,毕竟之前整个过程她是昏迷状态,并不清楚。可这两个乞丐骯脏的脸,狰狞的笑,给她带来的恐惧,却是每每辗转梦迴都挥之不去的。
幸好,有人经过,吓走了那两个乞丐,让她免于被辱。
那个人一身黑衫,脸上有道疤。
认真说来,这人算是她的恩人。可再见之时,瑶娘却一点想道谢的心都没有,有的感觉只有想躲开,远远的躲开。
那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Yin影,不愿面对的过往。
她甚至想,那人在朝晖堂出入自如,定是晋王的心腹之一,若那人认出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