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禁宫伸出,太子妃听到禀报,看了手里皱皱巴巴的战报,苦笑一声:“太子兵败。”
苦笑玩,蜡黄的脸变得更暗,自言自语:“我这一辈子争强好胜,到头来争了个什么?哈哈哈……”
又哭又笑的。
可惜此生,是连父母亲人的最后一面也不得见了。
她浑身无力,能走到此处看到这战报,已经是用尽了力气了,此刻一只手渐渐垂落,眸光涣散,想起自己的旧年最快活的时光。
她其实是很厉害的,哪怕当时贵为皇后的赵睿之的亲娘,一样也被她打败了。
太子很听话,被她三言两语的挑动,渐渐防备起皇后母子来。
的确,那时候,太子的最大的潜在敌人可不就是身为嫡子的赵王么?
她知道赵王身体孱弱不足以承继大统的时候,简直觉得这就是老天又给自己送了一个帮手来。
于是费劲心力,把徐颂贤那蠢货嫁给了赵睿之,还让先帝对皇后生出芥蒂——想给太子娶江家的姑娘,怎么就不给赵王娶江家的姑娘了呢?
皇后当时多么傲气啊,连解释都不肯解释。
太子妃很看不起皇后,哪怕就算后来今上继位,她知道天下被今上摆了一道,也不觉得当时被封为“静安”的这个嫡婆婆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倒是还活的好好地,连气也没怎么吃,淑妃前脚坑了静安皇后的亲家,静安皇后反手就把淑妃的娘家给打发回了乡下,这一番你来我往,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住的。
多少想给静安皇后落井下石的人都因此住了手啊?
太子妃想一想,都觉得恨意无穷。
她不想想,若是当初嫁给太子的是江家的姑娘,静安皇后为着自己娘家日后的太平,也肯定是会全力以赴去帮衬太子,是怎么也不会由着太子一错再错,错信了皇叔,拱手将皇位让了出去。
事实上又如何?
静安皇后只冷眼看着。
她这姿态,打消了今上对赵睿之的所有的疑虑。
太子会如何,静安皇后早已不管了,外人只会觉得她这是对太子的作为心寒了,毕竟当初给静安皇后没脸的可不就是太子?
倒是赵睿之还念着几分兄弟情谊,自己老婆死了听着皇上的话没管,听说太子犯了事,这才连忙跑了回来,当真令人感动。
太子妃也是想将赵睿之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可是后来,她就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了。
今上不会让她好好活着了。
这太子府,上上下下的人,除了她的几个心腹还没有换走,其他人都在日渐不动声色中更迭完毕,她从前伸出去的那些须一样的探子,还没等扎根开花结果,就先被从根这里斩断了。
可笑她那莽撞娇蛮无知的弟媳妇还写信去骂人,她知道,弟妇未尝没有骂自己的意思,可她哪里还会在乎这个?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装什么贤良贞淑,倒不如放开心怀肆意一场呢。
她筹谋这么许久,一步步棋子走到太子监国,那时候太子连奏折都要找她商议了啊,她离那个位置,也不过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距离而已。
可恨啊,可恨。
如果当初徐颂贤再Jing明能干些,或者说,今上再蠢些,那么事情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局?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是徐颂贤太蠢了,如果能在当初杀了今上,那么太子早就登基了,她也绝对是这天地开辟以来最荣光的皇后!
为什么徐颂贤不能生得再聪明些呢?
明明连淑妃都心动了,想着贪一口便宜,这才一头钻进了她的口袋里。
“徐颂贤要是有如今的她那妹妹的一半聪明也好。”
太子妃想到自己以后入葬,只能用太子妃这样的称号,就一阵一阵的继续恨起来。
心里连连咒骂,骂今上,骂太子,甚至连太后那个装聋作哑的老虔婆也不得她一句好话,然后骂先帝,骂静安皇后冷漠,骂赵睿之不肯帮衬太子。
她这心里已经无一人是好人了。
就连她那许久不见的娘家人,也没有得她一句好话。
父母凉薄自私,只想着儿子,不管她这出嫁的女儿当初给家里挣得了多少耀眼光辉,只怕着如今受她连累,竟然想着劝她自尽。
她偏要好好活着,偏要兴风作浪,偏要看着这宫里暗chao涌动,皇上有本事就再清洗一边,看看这宫里的私心杂念能不能杀尽,能不能斩断。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听见有人说:“太子妃娘娘,有故人求见。”
她斜斜的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动了动嘴:“叫。”
大热的天,一个全身蒙着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对方低着头,只有一双素手白的像雪,进来,停住脚步,双手向上,露出跟手一样白的皓腕,掀开了头上的风帽,露出了真容。
太子妃只觉得心头涌上一口痰似的,喉咙里头咯咯的,不知怎么身上又凝聚了些力气